我所认识的作家贾平凹 杨光中
被称为“奇才”“鬼才”“怪人”的作家名叫贾平凹，文化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我和他有过两次接触，印象颇深，有话要说。 一次是在南京见面，他有事到南京来，邀他参加笔会，聆听其讲座；另一次我出差西安，便登门拜访，邀他为我们的《青春》杂志写篇文章。他年龄虽然不大，却在中青年作家群中，率先出版了《贾平凹文集》，这本文集收集了他600万字的作品，可谓壮观。而说他是“怪人”，我估猜指他的生活理念和形貌。他个子矮小，其貌不扬，从小在贫穷的山村长大，吃苦太多，被贫穷的困境苦怕了，以至于成了大作家后，生活习惯未改。戏说他的个子矮小，在山村里找不到媳妇，可进城后的他，偏偏就能找到美人儿。说怪不怪，这其实就是古人所说的“男才对上女貌”。 贾平凹的创作以“多”“好”著称。因名气大，每天门庭若市接待成了负担。他交待家人，再有来访者就说“他不在家”。笔者登门也担心吃闭门羹，但出人意料的是，贾平凹得知“金陵来客”热情接待了我。 浓厚的陕西口音，甚至有点木讷。可他写文章构思作品充满智慧，才思十分机敏，这就是货真价实的本事。 上世纪80年代中期，我国的改革开放春风遍及各地。城里人的衣着时尚新颖，而他依旧棉袄加身、生活俭朴。抽的是一毛多钱一盒的“宝成牌”香烟，而一般年轻人都抽两毛六一盒的“大雁塔”烟。烟是劣质的，写出的作品却是优质的，他犹如一只春蚕，吃的是桑叶，吐出的是真丝呀！ 日书万言，倚马可待。贾平凹还有个习惯，就是写作时喜欢关门关窗，窗帘也会拉下来，防止外界干扰。他的写作初稿都在笔记本上，经过修改后再用稿纸抄写投出。 贾平凹的深厚文学功底，从何而来？就是从小积累，还有自己的天赋。他出生于陕西商洛市丹凤县金盆村，深谷山沟五谷都长不好，但山高水长景清秀。金盆村的村名和平凹的名字当有寓意，正是青山绿水的这方宝地孕育了贾平凹的文学才情。据他说在学龄前，父亲就教他学文化识字不少。小学一年级时，他就能提笔给远在山阳县教书的父亲写信了。到了小学高年级，每到周末老师都会布置学生写一篇作文，而他却坚持写两篇作文。爱好是起点，兴趣加坚持，实践更投入。他从小胸怀大志，在房间的墙上贴有他写的古人名句：“天生我才必有用”，将来一定要圆自己的文学梦。 有志者事竟成，机会找上门。当年公社修水库时工地需要一名编写黑板报的人手，贾平凹因能写会画，被人推荐到工地搞黑板报宣传工作，如鱼得水。他关注省市报刊，开始对外投稿。有一次在当地邮局寄稿件时，一摸口袋却没有买邮票的钱，于是他急忙跑回家向妈妈借了8分钱，买了一张邮票，并承诺“以后文章发表用稿费还妈妈五角钱”。 22岁时，贾平凹的处女作——短篇小说《一双袜子》发表在《群众文艺》上，自此，他的文学创作便一发不可收拾。之后，他很快成为国内著名的高产、高质的职业作家之一。 贾平凹创作勤奋，如今他已著述等身，文坛盛传着“贾平凹现象”。人到中年的他现已出版60余种书、100多个著作版本；长篇小说初版印刷始终在20万册以上。他的长篇《废都》《古炉》《高老庄》和短篇小说、散文多次获奖，声名在外。 在我约他写一篇怎样走上文学之路的创作谈时，他说，写作反映生活，必须得亲自体验、感受，要把人物在特定环境下的情绪表达出来。他说：“评论家为什么不去写小说，因为他们头脑很清醒，条理很清晰，逻辑思维能力强；而创作小说是从人物入手，形象思维，什么事都想明明白白了就不去写了。”对此，贾平凹还举了个例子：“写小说就好比谈恋爱，男女双方有说不完的话，你一句他一句，好亲密。后来结婚了，甜言蜜语少了，双方也都清醒过来了。作家所处的写作状态就像男女谈情说爱。” 当年我到贾府约稿时，就见到有文学青年登门求教，还有不少文化人登门求字的。那时，贾平凹的书**力在社会上已有一定的知名度，但求字的人多了也难以应付。贾平凹就在门板后面贴了一张《润格告示》，上面写着：凡索字者，每幅千元，否则免开口；拒赴堂会，望合作。”即便是我也不敢开口向他求字，心想能约到一篇创作谈就不虚此行了。 听西安市文友说，贾平凹爱好书画创作，不亚于他文学创作。随着知名度的提高，他后来把门板上的《润格告示》装裱放在大镜框里，挂在厅中，更加醒目。并说:“自古字画卖钱，我当然开价。去年每幅字千元，每张画干五；现在人老笔亦老，米价涨字画价也涨。” 《润格告示》下面还有一、二、三条具体的价格表。官也罢，民也罢；男也罢，女也罢，认钱不认官，看人不看性，一手交钱一手拿货。你舍得钱，我舍得墨，对谁都好。生人熟人都是客，成交不成交请喝茶。 正是这幅《润格告示》发挥了作用，给他挡了驾，解了围，他有了更多的时间和精力从事创作。话又说回来，当年的《润格告示》应该说从价格上还是能让人接受。时至今日，去贾府求字更是不易。贾平凹这个奇才，如今已是文坛巨匠。他的作品除了在国内多次获奖，还在美国和法国获过大奖。对于已年过六旬的他来说，时间更宝贵，文字更老到，字画价目骤增并苦求无门，毋庸置疑。 我的朋友赵日超，也是一位著名作家。他2010年创办了一家颇有影响力的东方旅游文化网，以服务和宣传旅游文化与社会人文活动为主要内容。他请贾平凹为他网站题写网名和匾额——“东方旅游文化”。赵日超给我来电话说，贾平凹的书法当前匾额市价每个字4万元，六个字价值24万元，但贾平凹却说：“你做的是社会公益事业，这幅书法分文不收！”由此可见文坛“奇人”支持社会公益事业，也是十分热情和慷慨的。(笔者迄今手头保存有贾平凹一封亲笔信)  原载：2018年1期 《南京闽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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