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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刚:森林之门

2016-12-9 10:47| 发布者: 赵日超| 查看: 570| 评论: 0

摘要: 森林之门徐刚    朝晖鲜美,有飞鸟沐初阳而驻足于林冠,顾盼自乐,那是森林之门?月光如泻,蚯蚓从林地之下蠕蠕而出,寻找落叶,那是森林之门?面对一片偌大的森林,对于风来说,却无处不是门。没有生物学家可以 ...
森林之门
徐刚
  
  朝晖鲜美,有飞鸟沐初阳而驻足于林冠,顾盼自乐,那是森林之门?月光如泻,蚯蚓从林地之下蠕蠕而出,寻找落叶,那是森林之门?面对一片偌大的森林,对于风来说,却无处不是门。没有生物学家可以肯定地说,当春风进入森林,先是唤醒冬眠的动物呢,还是吹开第一朵草花?林地上柔弱的花草,得风气之先,它们有紧迫感,它们要先开花,留给它们的时间十分短暂,这一短暂的时间却与阳光有关——当高大树木浓荫覆盖几乎阻断阳光时——它们已经绚丽过了
  森林的本质是保守生命
  只要伐木声不是铺天盖地的侵扰,森林中的一切生物都会循大自然设定的规律,出现在应该出现时:林地下的各种小虫子因为土地不再冰冻板结相继钻到地表时,吃虫子的鸟儿会及时飞落,继之者是林燕,因为有昆虫飞动了。在这之前,蚯蚓吐出的土粒土堆,是森林之春最早的瞭望台。各种树木的伸展绿叶却是不慌不忙的,先是矮小的灌木,紧接着是中等树木、高大乔木。一片片紧卷包裹的冬芽,舒展而为新叶,由浅绿变作深绿,从容不迫,从早春到初夏。
  尽管森林学家告诉我,使秋天的森林烂漫多彩的,是树叶内部微妙化学反应的表征。我仍然想像说,当秋风连绵不断地进入森林,揉搓每一片叶子时,秋风是带有各种色彩的。那些红色、金色、黄绿色、秋深以后的残红,先是摇曳于树再到后来铺满林地的美妙色彩,以及风中落叶的优雅,又何能只以科学作解释?
  何为森林?在我国传统的概念中,“独木不成林”、“双木为林”、“三木为森”。双木、三木,言树木之众也。森林中以树木为代表的一切植物,皆为寿者。苹果树能活到100年~200年。梨树寿长300年,核桃树是400年,榆树是500年,桦树600年,松树柏树的寿命超过1000年。至于灌木野草,则自生自灭,灭而再生,生而再灭。在一片真正的原始森林中,几乎分辨不出孰为新草,孰为旧草,一切都是新的,一切都是旧的。
  试从最渺小、最无光彩,几被我们完全忽略的森林底层的落叶及落叶下林地中的细菌、真菌,即森林生态系统中的分解者说起。它们孜孜不倦乐此不疲地吞噬、分解林地中的枯枝败叶、腐尸残骸以及各种森林动物的排泄物,使之腐烂分解,成为富营养的有机物质,为一切绿色植物吸收利用。那些底层渺小的分解者其实也是创造者。我们通常把森林中的生产模范给予乔木、灌木等一切绿色植物。因为只有绿叶才能通过光合作用,利用光能,吸收空气中的二氧化碳,土壤中的水分制造糖和淀粉,供养自己。
  能不能这样说:森林的本质是保守生命,并且保守生命的秘密,这里说的生命广及万类万物和人类。人类是后来者,森林一旦为人类利用,是有文化的创造。森林一旦被人类破坏,灾难便从天而降,这是后话。
  森林何能保守生命及其秘密?一曰:森林之大也;二曰:森林乃物种宝库也;三曰:森林之繁殖能力及方式之强大多样也。
  时光之箭,在穿越森林时曾徘徊?岁月的刻痕几乎不见踪影。多少次,我随着护林员在密林深处,在有路无路的树木藤蔓间小心翼翼地跋涉时会生出崇高敬畏的溯源之想。
  我的祖先是从哪一棵树上爬下来的?
  人类对森林的认识,自告别原始森林崇拜起,便是功利的,实用主义的。人类对所有草木植物的态度,从来都是轻贱的。
  因此故,人类对森林保守生命,保守生命秘密之本质,时至近代,已无“运思”,中国古代先知曾经有过的闪烁辉煌的经典,亦已被遗弃。
  大作家也关注小事物
  森林对无限量之物种的保有、保守,于沉默寂寥中以或显或隐,昭示着包括人类在内的万类万物之生命的广大和美丽。我们看见了吗?看见了,其实我们有太多的看不见。我们听见了吗?听见了,其实有太多的听不见。我们怎能看见大森林中,又一细小物种的诞生?我们怎么能听见林地之下,蚯蚓与真菌的劳作之声?仅就可见而言,地球陆地植物的90%在森林中,几乎100%起源于森林。森林植物之繁种类之多,动物的种类和数量也随之活跃。多层次的森林、混交林的生态功能即林分最高,植物与动物的种类,数量远比人工单一林多。
  我要专门写几句森林林地中的另一种动物——蚯蚓,在默默劳作、耕耘土壤,只知奉献、不求回报这一点上,可称森林生物的代表与典范。蚯蚓是一种柔韧的“管子”,其前端有突出的“唇”,在落叶垃圾进入唇内后即分泌酶以为初步消化,然后进入食道。在消化道中加工提炼,再通过80个蚯蚓的环节,排泄出松软的土粒土丘。亚里士多德称蚯蚓为“土壤的肠子”。18世纪英国博物学家吉尔伯特说,蚯蚓在自然链中是一个小而卑下的环节。但如果没有蚯蚓,土壤“会很快变成冷的、板结的和不发酵的贫瘠土壤。”
  蚯蚓的耕作之后便是农人的农耕了。古老农耕之国的中国农人遇见蚯蚓当在几千年以前,当时是何种感受?已不得而知。中国近代文人写“草木虫鱼”的周作人先生的《蚯蚓》,则是一虫通古今了。
  “忽然想到,草木虫鱼的题目很有意思,抛弃了有点可惜,想来续写。这时第一想起的就是蚯蚓,或者如俗语所云曲蟮。小时候,每到秋天,在空旷的院落中,常听见一种单调的鸣声,仿佛似促织,而更为低微平缓,含有寂寞悲哀之意,民间称之曰‘曲蟮叹窠’”(《周作人散文》)。
  《大戴礼记·劝学篇》 说: “蚓无爪牙之利。筋骨之强,上食埃土,下饮黄泉,用心一也。”关于蚯蚓如何为打洞、碎土、掩埋之劳作,周作人先生的文字生动有趣。他对蚯蚓的注重和赞语,为近代以来中国文人所仅见:
  蚯蚓之为物虽微小,其工作实不可不谓伟大。古人云民以食为天,蚯蚓之功在稼穑,谓其可以与禹稷相比,不亦宜欤!
  鲁迅先生写沙漠南迁及缺水的警告,周作人先生写草木虫鱼之蚯蚓与竹等,提醒我们:大作家要关注小事物。回到蚯蚓的大本营森林、林地中——中国的43亿亩林地,蚯蚓翻了多少遍?43亿亩林地连同腐叶一而再、再而三地为蚯蚓穿肠而过滋养菌虫草木,昆虫鸟雀乃至大小走兽,使得中国保守着43亿亩林地。
  生命的智慧让人望尘莫及
  我写大森林,眼前浮现的是各种景象,心中生出的是各种联想。各种猿猴如长臂猴、灵猿等,那不是我们的表兄弟吗?它们集群于林中,腾挪跳跃,如有神助。当一只灵猴借助一根树枝的摆动力,而跃至另一棵树上,剥食果实,群猴相继而至,公猴且背负幼仔,让母猴先行先食,为其哺乳多奶汁果也。森林中的一棵树集合起飞鸟、昆虫、变色动物、猿猴、飞鼠等,而蜥蜴、蝙蝠蛰伏于树之根部。伏于树洞的是穿山甲等有甲壳者,豪猪浑身都是尖锐的长刺,就连狗熊和野猪乍见之下,也望而却步。
  我们对啄木鸟似乎知道较多,其实了解甚少。啄木鸟首先是爬树的高手,它的爪尖细而弯曲,两个后趾向后生出,使其能牢固地把握树木。啄木鸟尾部羽毛异于它鸟,硬朗坚强,毫无柔软可言,这使它在啄木寻虫时获得更多的支撑,是它的“第三条腿”。
  我曾几次目睹啄木鸟的姿态:它用爪紧握树木,尾部有尾羽支撑,全身的上部向后弯曲,然后摆动发力实施打击。有护林员告诉我:啄木鸟劳作的艰难困苦远远超过远古人类的开山凿道。
  啄木鸟有让人不解者:森林中,树木、草叶间最多的是昆虫,有以颜色伪装的绿叶虫,有在叶子的两层表皮之间游走取食的潜叶虫,它们把叶子钻出了许多通道,各种图案。啄木鸟食之不费吹灰之力,却何以不食?何以艰辛啄木?
  同是啄木鸟有五类:短茸毛、长细毛、柔软羽,腹部为红色的,穴居的。它们在同一处森林以啄食树木小昆虫为生,但因为每种啄木鸟在树上啄食部位各不相同而友善相处。在同一片森林同一时间里,就连各种鸟捕食昆虫,也各不相同、互不干扰。
  林燕捕食正在飞行的昆虫,麻雀、金翅鸟在林地落叶间觅食,黄柳雀则在森林乔木最上层的林冠处觅食。森林的每一层空间都有大量的鸟类和昆虫,它们知道自己的位置,生活在各自的区域,争鸣好胜在所难免。肉搏撕咬却只在食肉动物捕食食草动物时发生。但即便是这样的争斗,似乎也不会给森林带来动乱,此地乃森林生命链之一端也。而在更加辽阔更多野性的非洲大草原上,更多的、更大型的哺乳动物,如狮子、猎豹、长颈鹿、马鹿及河流中饥饿的鳄鱼则等待猎物到来的沉着,动物迁徙时机的选择 ,强食弱肉的血腥淋漓,其场面的惨烈与壮观,其生命的智慧与坚忍,人只能为之感叹而望尘莫及也。
  森林啊,当人类还是或猿或猴的动物时,那些树木便已经是纵跃攀援的技能练习处了,便已经是游乐园了,便已经是生死场了。人类从森林中得到了野性和理性,大森林时所未料的是,当人类野性无存,而理性的旗帜日渐高举时,作为森林自然综合体的一员,森林生命之网的最大受益者,却成了森林群落中最具破坏性,最典型的恩将仇报者。
  大自然依然怀抱着我们。
  大森林依然庇荫着我们。
  我曾经想像:哪里是造物的作坊?其在伊甸园?其在大森林也。我们无论从上帝造人说,或是达尔文进化说,人皆出于森林。唯森林有草有树有花有果,有无限生命,能包容万物。惟森林才能显现植物永久的沉默,却把花朵展开,一任蜜蜂吟唱;森林动物的厮杀为延续种族的交配,赤裸公开;每一棵草、每一棵树、每一只小虫都是生命的本体,都有自己的使命,都知晓自己的位置。何等坦荡!何等独立!又何以苦苦保守着仅剩的物种、生命的秘密?大森林啊,你有梦吗?但我已经感到了:“它的繁花预示着我们从天而降的果实,神圣、拯救和对必死者的爱。”(海德格尔语)
  太初,森林显现于天地之间,天喜极而泣,林中有流水,森林是造物的神奇。大地敞开,接纳根的游走深入;天空澄明,阳光照耀树冠,让站立的树舒展枝叶并开出花朵。森林立足于大地,亦为天空召唤,森林为万有,要生养万类万物。在万类、万物涌动,鲜花开放之后,始有人猿揖别,人类出现。
  森林之门打开了。

       作家徐刚,曾任《中国作家》编辑部副主任,其主要著作有:《伐木者,醒来!》、《中国,另一种危机》、《守望家园》。曾获选“世界重大题材写作500位”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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