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节征文] 你的一生我只借一夜

冠豸

  　　　　　　　　
                          （1）
　　“小齐，晚上有空么？”我在电话中问他。一个星期后，他就要和别的女孩结婚了，我不知道以后是否还有勇气单独面对他。
　　“你怎么啦？阿雅，是不是有什么事？”小齐关切地问，或许他听出电话中我的声音有些异常。
　　“有空么？”我再问，有些任性。
　　“你在哪？我马上出来。”
　　告诉他所在的酒吧地址后，我关了手机，颓然端坐，望着有些灰暗的酒吧棚顶愣神。因为时间尚早，酒吧里人很少，只有轻柔的音乐在弥散。看着忙碌的服务生，喝了口冰冻啤酒，我又扭头望着窗外，透过茶色玻璃，龙岩城美丽的夜景就在眼前，幽暗的天幕下闪烁着璀璨的灯光，市声喧闹。
　　夜晚的躁动像一副随意飘荡的面纱，遮遮掩掩，诱惑着人的欲望不断地膨胀。耀眼的霓虹灯光尤如涂满脂粉的女人的脸，吸引着过往行人。我呆呆地坐着，时不时小抿一口酒，我在想一会小齐来后，该跟他说些什么。满腹的心事又该如何开口呢？
　　其实我很喜欢你的。能这么说么？当然不能，小齐很快就要结婚了，这不让他为难？我不愿意看到他带着抱歉进入结婚的殿堂。还是别让他知道我的心事，但我真的想见到他，一种很强烈的想法，我说服不了自己，于是打了那个电话。
　　                     （2）
　　小齐是我的同事，刚毕业那些年大家一起住在单位的集体宿舍楼。或许因为我们都是心直口快的人，也可能因为我们当时一样无聊，又喜欢唱歌跳舞，我和他还有几个要好的同事就常玩在一起，到歌厅唱歌，去迪厅跳舞。是什么时候对他产生感情的？以前仅仅是喜欢和他玩在一起，没想过会发生感情这回事。小齐不帅，但我喜欢他风趣的言谈，随和的个性。
　　我们玩在一起时根本就没有性别区分，我和他们一样喝大杯的啤酒，偶尔也玩只烟。小齐说我是假小子，说什么我是“女人的外表男人的心”，他还说像我这么男性化的女人，很多男人都会怕的。“怕什么？我又吃不了你们。本小姐奉行独身主义。”我大大咧咧的对小齐说，很不以为然，说着话还顺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尖。小齐总会夸张的大叫“非礼！”，逗得大家乐不可支。有时，他会拍拍我的肩膀，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说：“如果你实在嫁不出去时，我牺牲一点，可以考虑收留你。”“去你的，你以为圾垃回收？本小姐想嫁还怕没人要？往大街上一喊，要多少有多少。”我笑着说，一脸不屑。因为只是无聊的玩笑，我从来不会介意他的话。我知道小齐从来就没有对我认真过，更别说动感情，也有可能在他眼中，根本就没把我当成女的。我们只是聊得投机、玩得很好的同事、朋友。
　　在他决定结婚之前，我对他也没什么异常的感觉，和往常一样，穷疯。在他谈恋爱时，我还出谋划策教过他不少讨女孩子欢心的小伎俩。应该是我知道他确切的结婚日期吧，从那时开始，我的心情就郁闷着。记得那天傍晚，我坐在窗前，看见他幸福的牵着她的手出去散步时，莫明的，我的心竟会有种针疾般的痛。为什么会这样？我不知道，只是心里塞满了失落。我怅然的望着天空，任凭泪水模糊了视线。结婚后，他就会搬回家住，我们不可能再像从前一样随意的说笑了。我在心里对自己说。在他搬出宿舍之前，我先搬出来，住回家里。我不想让别人看见我的失落。搬东西那天，还是他忙上忙下的帮我一起整理铺盖。看着他忙碌的身影，我的心情五味杂陈……
　　                               （3）
　　“阿雅，想什么呢？这么深沉！”不知何时，小齐已经来了，他的话打断了我绵长的思绪。
　　“没有呀！”我慌乱地说，脸在不觉中赤红，还好灯光幽暗，他没有看见我的窘态。
　　“有什么事吗？这么急着找我？”小齐坐在我对面的位置上很温柔的问。
　　“没事不能找你吗？”我没好气地说。
　　“是不是失恋啦？心情这么恶劣，说说看，是哪个家伙惹我们阿雅生气了。兄弟帮你摆平他。”
　　“失什么恋？我又没和谁谈。”一语被他破道心事，我有些恼怒，慌乱的搪塞。失恋！还不都是因为你，摆平？摆平你自己。幽怨地瞟了他一眼，我忙转移话题。
　　“喝酒吧，今晚陪我一醉方休！”我不想让他知道我的心事。我知道，如果我说出来后，面对结婚的他一定会为难，如果被他当面拒绝，我就连一丝自尊一点骄傲也无法保全了。其实，能够单独和他说说话，看着他，我已经知足，谁让这份爱迟来呢？等我发现自己喜欢他时，他已经准备和别的女孩结婚了。等他结婚以后，我们还能单独在一起么？或许只有今夜他才是属于我的。我要他陪我说话，陪我醉，别的，我不奢求。
　　“你一定有什么事，说吧，兄弟我尽力而为。”小齐看着我，很认真地说。
　　“陪我喝酒吧，就这事。”我展开灿烂的笑颜。我是在笑，笑得很妩媚，但我明白这笑容背后的落寞。
　　“干杯吧！你很快就要结婚了，先祝贺你，幸福、快乐！”看到小齐疑惑的目光，我忙端起酒杯，举在他面前。我努力的隐藏起自己的不快乐，不想让他看出端倪。
　　小齐举起酒杯，望着我，微笑着。
　　两只玻璃酒杯轻轻的相碰，发出了一声脆响。我仿佛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放下酒杯，我不由愣愣地望着他，有很多话想说，又不知从何讲起。
　　“说吧，阿雅，有什么事？”小齐望着我，眼眸中满是关怀。
　　“是不是我只有风风火火的时候你才感觉对劲？我不能有淑女的一面么？”我有些招架不住他探试、关切的眼神，急忙反将一军。
　　“那倒不是。阿雅，你也该找个男朋友啦！别整天只顾得玩，用心留意一个呀！”小齐语重心长地说。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在心里骂。
　　“你不是说过，像我这样的女人，很多男人都会怕，谁会要我呢？”我笑着问。
　　“公司里男人成堆，你就没有一个有感觉的？”
　　“有呀！就你呀，可惜名草有主，而且结婚在即，我只能另打主意了。”我半真半假的调侃，心却一直往下沉。
　　“别逗啦！我们是好哥们，相处了那么多年，你从来就没有向我表示过什么。对了，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小齐一本正经地说。其实他没说错，相处了那么多年，我们常玩在一起，吵吵闹闹，唱歌跳舞，就是不曾谈过感情。
　　我不知道这份感情是怎么滋生出来的，一点预兆都没有。那天，心好痛，一种说不出的惆怅在蔓延。我也问过自己，怎么会这样呢？相处了那么多年从来就不曾有过的。在他恋爱时，我还热心的帮他一起追女孩子。可是后来，我茫然的摇着头，脸上挂着疲倦。面对这份连自己都说不清楚的感情，无所适从。
　　“什么样的男人？我也不知道，喜欢就好。”说着话，我点燃了一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又缓缓的吐了出来，在缭绕的白色烟雾中，我怆出了眼泪。
　　“别抽啦！你最近怎么老爱抽烟？以前只是偶尔玩玩。怎么啦？”
　　“突然喜欢上抽烟，感觉很好！”
　　“不行的，这样不好。有的男人会介意。”小齐凝望着我。
　　“好啦！要你管我！干杯吧！”我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借此掩饰自己的失意。
　　酒吧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悠扬的旋律充斥在偌大厅堂的各个角落。灯火烟尘中，我无法看清小齐脸上的表情，或许有些惊愕吧，因为我晚上失常的情绪，虽然我已经努力在控制了。我不知道，他是否感知？
　　                          （4）
　　窗外的夜色更浓了，一如我黯淡的心情。
　　一杯接一杯的和小齐对饮，说些琐碎的话，仿佛那些话就是我们的下酒菜。
　　“还记得那年元旦么？公司卡拉OK比赛完，我们一伙人骑车去登高山顶上唱歌。”小齐突然问我。
　　“记得呀！好冷的夜，我们却唱歌到凌晨二点半才回去，后来还是爬铁门才进了宿舍。”我接过小齐的话，说着，又陷入了回忆。
　　那是我进公司的第二年元旦，那天晚上，单位举行卡拉OK比赛，我们几个都报名参加了，发挥得不错，大家都拿到了或多或少的奖金。或许是比赛唱得不过瘾，一合计，我们决定再找个地方好好尽兴。
　　去登高山吧，山顶上有家卡拉OK厅不错，音响也还凑合。忘记了这是谁的提议，不过，附合声一片。骑上摩托车，我们飞驰而至。我还记得当时就是小齐载我，因为天冷，我紧紧的环抱着他的腰，把手塞在他的衣服口袋里。其实每次去玩，我都是坐小齐的摩托车，我喜欢他加大油门时，那种飞驰的感觉，有些刺激，有些心悸。坐稳了！只要小齐告诉我这句话，我就知道他要开始飚车，于是把整个人贴在他后背，抱紧他。虽然是紧紧的拥抱，但那时我根本没想到别的，很自然很习惯的一个动作。我想，如果现在，我再紧抱着他的腰，我一定会脸红心跳，难以自制。那天晚上好冷，风把我的长发吹得猎猎作响，仿佛舞动的黑绸缎。登高山上绿树成荫，到了晚上，风凄凄地吹，树摇风吟，影影绰绰的暗影让人毛骨悚然。也不知哪来的兴致，那么冷的天气，我们居然唱歌到凌晨二点半才回去……时间过得好快，不觉中几年就过去了，我们都不再是当年的莽撞少年，那份兴致，那份激情，再也难寻。
　　“发什么呆呀？阿雅，你晚上怪怪的。”
　　“没有呀！你说起以前的事，我回想了一下。真是光阴似箭，现在很难再找到以前那种简单的快乐了。小齐，是不是人越长大越过得没劲？”我望着小齐的眼睛，想从中找到答案。
　　“你是乐天派的，怎么也开始忧郁了？”
　　“可能是我的心已经开始苍老了吧！”
　　“不是苍老，是成熟了。阿雅，你成熟了。”
　　“去你的，我早成熟了。”
　　久久的盯着小齐，想读懂他眼中那抹稍纵即逝的慌乱。他慌什么呢？难道是他感觉出我的用意？
　　                            （5）
　　狭小的舞池已经有人在跳舞。
　　“小齐，怎么不请本小姐跳舞呀？”我故作轻松。
　　“阿雅小姐，可以请你跳支舞吗？”小齐站了起来，躬着腰，很绅士的摆了个“请”的动作。我款款站了起来，把手交到他的手上，柔声说“可以！”任由他把我带进舞池。对视时，我们都笑了起来。我从来没有过今夜的温柔多情，也没有过这么故作姿态，一直是风风火火的和他打闹。
　　乐声如水，我们宛若两只游荡其间的鱼。第一次，我用心感受着音乐，沉浸在自我编织的情愫中。我不敢再看小齐的眼睛，怕自己被融化。小齐的眼睛有点眯，看人的时候老会让人想到“含情脉脉”这个词。微闭着眼睛，耳畔是忧伤的音乐，我用心感觉着，感受着的还有小齐手的抚摸，他轻轻搂着我的腰，很温柔。
　　我们常常一起跳舞，是很默契的舞伴。可在以前，我注意的只是动作的标准性和姿式是否优美，只有今夜，我才真正体会到那种心跳和缠绵。我的心鹿撞般跳跃着，有些意乱情迷，陶醉之际，一不小心，一个趔趄，我差点栽倒在地上。小齐手疾眼快，紧紧抱住我，才免去一场尴尬，然而，躺在小齐怀中，我一样尴尬，脸在瞬间红到了耳根。我对自己有些恼怒，心里却莫明的荡漾开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
　　“对不起！”我嗫嚅着说。
　　“干嘛？说什么对不起？你很见外？”小齐望着我低语。
　　最后的拥抱。我在心里对自己说。我知道我该放手了，再玩下去，我不知道自己还会做出什么事来。毕竟小齐已经准备和别人结婚，我没有理由介入的。其实我应该没有遗憾了，我已经给自己莫明产生的情愫一个完整的交待。
　　                       （6）
　　感情真是件说不清楚的事，小齐一直在身边时，我只以为我们是好朋友，可以谈心，可以打闹，却不可能产生感情，而当我发现自己喜欢的人是他时，他已经准备和别的女孩结婚，而且还是我帮忙他一起追来的女友。他们错了么？没有！我也不觉得自己错了，但我很清楚自己应该放手，真心为他们祝福。我对小齐的爱，只能这样擦肩而过。
　　在发现自己爱小齐时，我已经只能借他一生中的一个晚上来圆满自己的心愿，我很庆幸，也很满足，因为现在他还不需要向那个即将成为他妻子的女人请假。
　　人生是该学会放弃的，也该学会祝福。我对自己的情感已经有了交待，我不后悔。
　　回家的路上，街灯很暗，而我的心里却是透亮、透亮的。向他挥手说“再见”时，我没有让他看见我的泪痕，我希望他是快乐的。爱情，有时候也可以是一个人的事，比如今夜，虽然他不懂，但我已经很幸福了。
　　
　　

芊芊

很伤感的暗恋篇。构思巧妙！感情细腻生动，语言丰富流畅，有一种让人心碎的美。喜欢！ [s:1]

吕和义

先顶一个位，回家累了，先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