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红明：坚守品质，拥抱变化

赵日超

东方旅游文化
           　
　　5月27日下午，由广西出版传媒集团、广西作家协会主办，漓江出版社协办的“传承与创新——全国文学名刊与广西作家交流活动”在桂林阳朔举行。中国文坛10位文学名刊名编宗仁发、钟红明、徐晨亮、谷禾、李寂荡、张菁、蔡家园、曾攀、安殿荣、胡晓芳结合自身的办刊经验，就文学的传承与创新、AI写作的利弊等主题发表了真知灼见。今日发布的是《收获》执行主编钟红明老师的发言。

　　坚守品质，拥抱变化

　　钟红明


　　“传承与创新”这个标题，和我们《收获》关系特别密切。《收获》是1957年由巴金先生和靳以先生创办的大型文学双月刊，经历了三次停刊两次复刊，当代文学史上闻名遐迩的众多作品，“首发”都是在《收获》杂志上。比如它的创刊号上就刊发了老舍先生的《茶馆》、鲁迅从未发表过的《中国小说的历史的变迁》。也曾经经历了众多的文艺思潮的更迭，它都是一位在场者。

　　但是，当我们俯瞰岁月与展望未来的时候，就会知道，一个期刊，从来不会因为你有悠久的历史，就能够必然地获得未来的壮大和发展。在任何时代，传承和创新，都是文学非常需要的。

　　当年我从复旦中文系一毕业，就来到《收获》杂志做编辑，没有离开过。最近想起一件小事情。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有个当时也很年轻的作者，在《收获》上发表了两个作品，此后他离开了文学写作，在别的领域应该也做得很成功。最近他给了我一组短篇小说。他对我说过，他一直保存着我曾经写给他的十多封当年谈论小说的信件，在他离开文学的那些日子，他搬家时都会把这些信放在手边。他觉得，那就是他和文学的联系。

　　刚才在漓江文学奖的颁奖典礼上，东西说，对于一个写作者而言，“坚持”是非常重要的，我很赞同这一点。而你自己会在坚持中寻找到真正的出路，对于期刊来讲，肯定也是如此。《收获》也经历了非常多的包括经济的危机与各种风波，但巴金先生的那句话，办刊物，就是多出作品多出人，把心交给读者——这些，一直是我们的办刊宗旨。

　　“压力”，以后仍会以各种方式出现，但是，保持一个、一本杂志真正的品位，它的遵循，它的独立性，它的敏锐和观察，它在审美上的要求——其实《收获》一直在变，这就像一条大河一样，你要获得不断的新生力量的加入，才有你的未来。

　　《收获》杂志，有人会有误解，说它刊发的都是名家作品，其实不然，我和我的同事们，其实我们不希望局限自己的目光。在刊发东西《没有语言的生活》时，信封还是河池日报的，在信里就写了一句，听说过你。我们当时并不认识。一个作家真正内心的坚持，是会让他走出一条独属于他自己的文学道路的。

　　无论传媒时代的技术如何进步，载体发生怎样的变化，对优秀的原创文学作品总是有着渴求。对语言，对审美，对文学想象力和思想穿透力的重视，是传媒时代文学区别于其他样式的存在理由。

　　比如在今天，在颁奖现场，我在用《收获》的视频号做一个直播。《收获》的微信公众号是我在2013年巴金先生的诞辰日开始推送的，目前已经超过了51.2万人关注。《收获》目前每年出版双月刊6本，长篇小说4卷，当一期新的《收获》面世的时候，会同时配发作品评论、作家的创作谈、散文等等，对作品加以阐释。我们建立了评论家的“库”，在出版一部长篇之前，同时邀请学者撰写评论，一同刊发，我们在作者创作完成的初期介入，一同认真阅读，提出修改建议……

　　《收获》在推荐文学新人上，是付出很多的努力的，从80年代开始，李小林老师和永新老师那时候的“先锋专号”“实验文体”一直到2014年开始，每年都集中推出一期青年专号，前不久在筹备今年第4期青年专号的时候，我们也是这样，设立工作群，每个人不断“投入”推荐的青年稿件，大家一同阅读讨论，第一梯队第二梯队，如何修改，有非常年轻的“00后”的作品，从字数上来说，我们给了今年青年专号比以往更大的篇幅。

　　但是，我认为，这一种对“创新”的要求，不会止步于某一期，而是延展在我们所有的刊期当中的，是在血液当中的。但也并不是说，年轻就一定被认可重视的唯一理由，评判的标准就是写作本身。

　　同时，在谈到AI写作等等问题，我们作为期刊从业者，现在比较担心的是，写作伦理的事情，就是洗稿、仿写、抄袭等等问题，现在是一个媒体时代，很多的瑕疵都会被放大，如果现有的技术，可以帮助我们编辑“查重”就好了。目前可能依赖作者的自律以及我们自己磨炼出火眼金睛。但这些是非常难的。

　　至于我自己，编辑校对过程里，会用到DS，就发现它是依赖检索到的网页的，而网页泥沙俱下，也会给出错误结论，比如我要查《史记》里面一首诗，检索结果我一看就是错的，你需要附加更多的条件等等。我们也在试用某些系统，看看能否借力帮助我们的编辑工作。

　　未来AI会不会在被人类视为“工具”之外，有独立意志？我完全相信它的强大的能力。但对我们文学期刊从业者来说，吸引我们的，始终是那些具有“独特辨识度”和审美个性表达的优秀之作，它一定有一个根底的东西，有对人性的深刻认知，有对情感的充沛表达，毛茸茸的细节，有对时代波澜中个体生命的尊重，而一本理想的文学杂志，一定也融汇进我们对于文学非常真挚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