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志庚：《水浒传》与淮安的不解之缘

江山

　　《水浒传》与淮安的不解之缘
　　金志庚


　　《水浒传》是我国四大古典名著之一，在我国可谓妇孺皆知，许多故事也为世人耳熟能详，《水浒传》与淮安到底有何关联呢？

　　首先要了解一下《水浒传》的作者施耐庵。关于施耐庵的身世，一说他是兴化白驹人（今属大丰），一说他是淮安人。1921年由商务印书馆编印出版的《中国人名大辞典》第653页施耐庵条中云“施耐庵，元淮安人，名子安。耐庵其字。元末以赐进士出身，官钱塘，与当道不合，弃官归里闭门著书以自遣。张士诚闻其名，聘之不出，亲造其门敦请，仍不从。所著有《志余》《三国志演义》《隋唐志传》《三遂平妖传》《江湖豪客传》（即《水浒传》）。”


　　施耐庵为淮安人，并非空穴来风，明代淮安人与施耐庵仅一墙之隔的邻居王道生，曾撰写了《耐庵墓志》，见于施氏族谱，笔者曾赴大丰白驹的“施耐庵纪念馆”参观，其碑**于馆内，墓志铭全文如下：“公讳子安，字耐庵。元末赐进士出身,官钱塘二载,以不合当道权贵弃官归里，闭门著述，追溯旧闻，郁郁不得志，赍恨以终。公之事略,余虽不得详,可以缕述。

　　公之面目,余虽不得见,仅想望其颜色。盖公死之年七十有五，而余尚垂髫。及长，得识其门人罗贯中于闽，同寓逆旅，夜间炧烛畅谈，先生轶事,有可歌可泣者，不禁相与慨然。”

　　从此墓志中可知施耐庵确实长期客居淮安，施耐庵著书较多《水浒传》仅是其中一部，施耐庵著书都与门人商校，而其门人罗贯中是他写作的最得力的助手，《三国演义》也是他们师徒共同创作的，施耐庵死在淮安，并且葬在淮安。后来由他的孙子施述元迁葬兴化白驹大营（今属大丰），他的后世子孙大多住在白驹，他的宗祠也在白驹。据《淮山东南乡施氏家谱》现在的施河镇中施姓人家，也是施耐庵族中后人。


　　施耐庵的故居在淮安西门的土地祠北，今大香渠巷6号，这里也是他与罗贯中当年写作《水浒传》与《三国演义》等书的地方。清道光末年，施氏第十五代孙施永茂等为修建施氏祠堂，特派其子施占鳌“借俊骑，至淮安府西门内”，找到当时已居住在施耐庵故居内的袁林甫，带占鳌到旧居内看了，见“书斋平屋三间，中有积土，有木桌凳，窗楞下隔罗贯中的房间”。金圣叹认为，施耐庵写《江湖豪客传》（即《水浒传》）只写到七十回，后三十回为罗贯中续写。一说施耐庵在写到七十五回时，被朱元璋下狱，得刘基（伯温）周旋，才释归淮安。


　　施耐庵是何时来淮安的呢？其实他的父亲施元德早已迁居淮安，后施耐庵带家小及门人也来到淮安，说施耐庵是淮安人应该也无大错。


　　施耐庵为何跑到淮安来写作呢？元明清，淮安是江北重镇，运河上的大都会，当时可谓商贾云集，人文荟萃，说书的才人，戏剧作家和杂剧演员经常在这里聚会创作、表演切磋技艺，而“水浒”里的故事在淮安又流传较广，不少故事被说书才人当话本说书、被戏剧作家编成剧本演出，如当时的知名剧作家高文秀、康进之等人，都有有关水浒题材的剧作。如《黑旋风双献头》《梁山泊黑旋风负荆》《斩担儿武松打虎》等。此外还有《争报恩三虎下山》《鲁智深喜赏黄花峪》等杂剧。至于话本就更多了，《大宋宣和遗事》就是其中的代表作。《大宋宣和遗事》等话本中，就有许多水浒的故事，这些都为施、罗二人创作《水浒传》提供了丰富的素材。鲁迅先生在《中国小说史略》中说：“意者此种故事，当时载在人口者必甚多，虽或已有种种书本，而失之简略，或多舛迕。于是又复有人起而荟萃舍之，使较有条理，可观览，是为后来之大部《水浒传》。”而对施耐庵写作《水浒传》，是淮安人龚开所《宋江三十六人像赞》，宋遗民淮安画家龚开（1222-1304）曾画过宋江等三十六人的画像，并分别给每人写一个像赞。其序云：“宋江事见于街谈巷语，不足采著，虽有高人如李嵩传写，士大夫亦不见黜。余年少时壮其人，欲存之画赞，以未见信书载事实，不敢轻写。及异时见《东都事略》即三十六人，人为一赞，而箴体在焉。”其赞语每人四句，每句四字。如宋江像赞云：“不假称王，而呼保义。岂若狂卓，专犯忌讳？”清代淮安人阮葵生在他的《茶余客话》卷21中说：“世传《水浒三十六人像》亦高士（龚开）作，而明吴承恩为之赞。”由此可见，淮安的《水浒》故事较多，这也是施耐庵“寻得山阳好安家”的主要原因之，因为这里最适合他写作《水浒传》。淮安还有个传说：“相传耐庵撰《水浒传》时，凭空画三十六人于壁，老少男女，不一其状。每日对画像“吮毫”，他从龚开所作的像赞中获得许多灵感。


　　施耐庵选择在淮安写作《水浒传》，按常例，作者都要在他所著的书中，写上一些地方上的故事。哪怕这些故事不是历史真实。如刘鹗写《老残游记》，书中写了许多淮安的景，淮安的事，施耐庵当然也不会脱俗。


　　在《水浒传》中有不少淮安的元素。历史上征方腊本是童贯，韩世忠等人的事，与宋江一点关系也没有。施耐庵按《宣和遗事》的提示，移花接木，说宋江带着梁山上的好汉去征讨方腊，说宋江征方腊的征军经过淮安。还说“本州官员置筵设席，等待宋先锋到来，请进城中管带。”这些都是子虚乌有的事，但都被施、罗写到《水浒传》中。


　　另外《大宋宣和遗事》中，为宋江聚义选定的地方叫梁山泺，这是个真实的地名，在山东。宋元人的诗文中涉及到宋江，也多称梁山泺，到了施耐庵手上，则称为梁山泊。并对梁山泊的形势详加描述：在其中写到一处鸭嘴滩，这个地名其实就是淮安的，就在现在漕运镇三堡，现在叫鸭洲。鸭洲离淮安城南门外的蓼儿洼不远。说到淮安的蓼儿洼，这在《水浒传》中说得更有其事。说宋江征方腊立功后，皇帝封他为“武德大夫”，楚州安抚使兼兵马都总管。把他做定在楚州当官，其实这是施耐庵“封的”。


　　《水浒传》第100回叫“宋公明神聚蓼儿洼”。说宋江在楚州任职后，时常出廊游玩。来到当时楚州南门外一个去处叫蓼儿洼。其景象与“梁山泊”无异，看后心中甚喜：“我若死于此，堪为阴宅。”这个叫“蓼儿洼”的地方，现在叫“刘湾”，其音可为蓼洼。


　　书中还写到，当年朝廷当权者一心想害死宋江，便先在卢俊义身上下手。赐药酒致卢俊义中毒落水而亡。接着又赐宋江“御酒”，宋江知其用意，但生怕自己中毒死后，李逵会闹事，便召润州（今镇江）任都统制的李逵来楚州，让李逵也饮了毒酒，并对他说：“昨日酒中已与了你慢药服了，回到润州必死。你死之后，可来楚州南门外，有个蓼儿洼，风景尽与梁山泊无异，我死之后，尸首定葬于此，和你阴魂相聚。”


　　李逵回到润州后，吩咐从人：“我死了可千万将我灵柩，去楚州南门外蓼儿洼，和哥哥一起埋葬。”后来，宋江、李逵死后都葬在蓼儿洼。


　　被封为武胜军承宣使的军师吴用。一天，突然梦见宋江、李逵。宋江告诉他，他们已死，葬于楚州蓼儿洼。要吴用去他们坟上看看。吴用即赶赴蓼儿洼，到宋江、李逵墓前哭祭，此时花荣也因宋江托梦赶到楚州，与吴用相对“大哭一场，双双悬于树上“自缢而死”。“葬在蓼儿洼宋江墓侧。楚州百姓感念宋江仁德，忠义两全，建立祠堂，四时享祭。里人祈祷，无不感应”。这当然是施、罗编的故事。但楚州人真的建了祠堂，四时祭拜，何时拆毁不得而知。


　　随着时光流逝，现在喜爱《水浒传》的读者来淮安，都要到蓼儿洼看一眼，当然此地早已是祠陵全毁，仅剩一片农田，来者只能概叹一番，但施耐庵的一通神笔，竟让后人信以为真，也可见施、罗对淮安的真情实感。


　　（参阅刘怀玉先生《古典名著与淮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