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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坛记忆】西湖记得鹰飞过——怀念袁鹰 | 陈冠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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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4-3-30 16:53:0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西湖记得鹰飞过
  ——怀念袁鹰
  陈冠柏

  袁鹰走了。9月1日傍晚,我从好友罗达成那里第一时间得知噩耗,震惊悲痛,半晌没得平静。之前和袁鹰同事的人民日报文艺部老编辑刘梦岚跟我说到老田(袁鹰本名田钟洛)时有告,虽然他去年初冬住了院,但还稳定,大家都期待明年给他过百岁生日呢。我总有一个期盼,明年定赶去参加这个盛会。不料天不假年,没差几步,生生让他在百岁的伟峻高墙前收足,而留给我难平的至憾与剜痛。

  我是1975年认识袁鹰的。那时我还在北方一个工厂,是大学毕业后分配到那儿去的,“混充”当时流行的工农兵通讯员进了人民日报文艺部见习。我和袁鹰办公室紧挨着,和这么有名的作家为邻,头一次见他,真有点惶恐拘谨。他那敦厚方脸上的浓眉明眸,谈吐俊逸干练,潇洒才情,不凡气韵,似乎很难近身。但一接触,顾虑渐消,就一个友善宽仁的长者嘛。知我是宁波人,他便亲昵地和我说“阿拉阿拉”的,说他是“半个浙江人”。我这个小同乡因此也跟他多了分亲近,常常被他问及家乡的这个那个,而他总是兴致勃勃。

  是的,他跟浙江跟杭州缘分很近。1934年10岁时,他随父母举家从淮安迁来杭州,插班考入杭州师范附属小学。学校在南山路,紧贴西湖,家呢,也在不远的劳动路红门局弄。那时漫画家华君武也住那里,同学少年,常有互动,留下美好记忆。他在杭州住了快4年,抗战爆发,杭州沦陷,生活变得艰难,1938年他父亲带全家迁居上海。他曾回忆道,全家拖着行李箱笼乘几辆人力车去杭州城站,挤进一辆装难民的闷罐车离开,火车开动时望着渐行渐远的家乡,难过得直掉泪。

  我进报社见习时还不大会写东西,但老田并没因为我和同期的其他学员来自基层、水平参差不齐而轻视怠慢。每有习作给他,不论用与不用,他都细心指点。他总是鼓励我们多写多练,我们也就借着有他和他的编辑同仁在,放手练笔,不拘一格,学到许多编、采、写的真本事。1976年10月,粉碎“四人帮”喜讯传来,报纸第一时间要有反应,记得他**满面地把我叫到他跟前:“你们这些学员就代表工农兵了,快写一篇!”我就回头趴在桌上,一个多小时交稿给他,他拿稿子的手微微发抖,边看边说:“好!《人民的铁拳》!”那份涌自内心的喜悦至今仍让我难忘。我说署什么名呢?他几乎没做停顿:“你们六男加一女,就叫路佳宜吧!”真是才思敏捷,不让分秒,见识了。

  前后近两年吧,我的学业结束。就如一期“黄埔”,终身受益,我也是带着这份感受向老田辞行的。他依然“阿拉阿拉”的,让我回去多写些,多给他寄稿子,多告知些家乡新近发生的人和事。

  1982年,随着改革开放带来的经济和社会生活发展繁荣,西湖变拥挤了,成群游人和旅游服务业让昔日的静山穆水不再,应因变化、施策改善成为一个社会课题,我写了篇不足千字的杂文《西湖小了》,寄给老田。他很重视,很快在《大地》副刊显著位置刊出。以后随着市政建设和服务业的改善,杭州被紧缩的游息空间拓宽了,朗朗湖山更开阔秀美。要不再来一个续篇?老田一口说好,于是两年后几乎在同样的显著位置刊发了我的杂文《西湖大了》。人民日报关注西湖的这一小一大,在杭州引起很大反响,可人们并不知后面有“半个杭州人”老田在关切着呐!

  1982年初夏,老田因胆切除手术后需要异地疗养,原打算在太湖边找个安静处,结果还是选择了来杭州,望江山疗养院。我接他时,一见面他就拍着腹部说:“冠柏,我现在是无胆英雄了!”说完大笑。到院后,看到此地绿树掩映,远山如黛,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可能是他摆脱繁忙杂务最闲适的一段日子。他说:“坐在室外的小阳台上,一伸手便能触到阴阴的绿影。泡上一杯龙井茶,靠在藤椅上读些平时难得有机会读的书,实在是赏心悦目的享受。”原以为他会静心疗养,不再劳累,哪晓得他依然读书不停,写作不辍。有一回我去看他,见桌上摞了一叠书,他说是浙江人民出版社刘耀林送来的,都是他喜欢的书。我看几乎都是和杭州、西湖相关的,《西湖诗词选》《西湖古代白话小说选》《西湖二集》等等,没等几天,书都给一一读完了。

  疗养院的医生护士得知他是袁鹰,大作家,又是人民日报文艺部主任,都喜欢向他打听北京时政消息,也会和他讨论这部小说那部电影,他总乐于应对,让人如坐春风,觉得有味道有收益。他没架子,宽厚热情,平易近人,和传达室职工、园林维修工、食堂师傅和一些病友都处得很熟,得空聊天,乐在其中。他跑去龙井喝茶,和青年服务员交上了朋友,于是三上龙井。他冒雨去富阳凭吊死于日寇枪口下的郁华和郁达夫两位烈士,在新建的双烈亭与一位陌生的温州访客相遇,竟在亭内对着富春江烟雨和对方长聊久久。这种待人接物之道,既是谦卑尊人的好品行,也是好作家的职业素养,接地气,善于在与公众的真诚接触中不间断地汲取素材养分。果然,所有这些对谈者的身影话音,都被写入他小住杭州的系列散文中。

  老田结束疗养离开杭州前,我和当地报社几位与他相熟的朋友请他在楼外楼吃了个饭。那时这座名楼刚翻建一新,很堂皇。那天老田气色极佳,面对湖光山色说了很多杭州掌故,许多内容我都记不清了,但他引用陈毅的那句诗我记着:“杭州太守例能诗,市长今日岂无辞?”说着一口气数了一长串能写诗的“杭州太守”的名字。这份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洒脱从容,令我这个天天在西湖边混着的人汗颜,除了白居易苏轼范仲淹,我能数出几个?他这种饱学涵养,也是“童子功”练的,他曾回忆在杭州读小学时姓金的语文老师,怎么鼓励和引导他“课外阅读”,教他怎么打好底子,几年下来,让他“来到一个完全新奇的天地”。故乡留给他许多,他也记得故乡许多,他的笔,写岳庙于谦祠,写灵隐净慈,写西泠印社冷泉亭,写浣纱河边捣衣声……这也是中国传统文人学士的良品懿德,奉守一个信条——疏离和怠慢了故乡,也便看淡和轻慢了人生。

  1985年,在南京钟山脚下,我又和老田见面了。那次我是去领全国优秀报告文学奖的,很运气,沾了写改革者题材的光,虽然文章本身并不成熟。老田见到我拍了我两下肩膀,热情鼓励:“你出息了,好好写!”他又说到杭州、浙江,说那里是改革开放的热土,好题材多,好好去发掘。回馈于我的努力,他给过我很多刊发作品的篇幅,甚至一个整版。

  几年后我离职自行创业去了。国内国外,行业转换,与写作渐远,也与老田少了往来,但惦记时常在心。去年理东西,偶尔翻阅到老田1983年除夕送我的散文集《远行》,里面说到“杭州的水果,总有些特别惹人忆念之处”,说到萧山杨梅,说它“又甜又有点酸,一直甜到心里,只是离开杭州以后,也就不常尝着了”。这几行字,一下子勾起了我对老田的万般思念,赶紧打听去哪儿能弄到最正宗的萧山杨梅给他快递去。可惜正是疫情,诸多不便,没成。得知老田走了,长吁一声,才知那是永也无法弥补的缺憾了。

  我欲因之梦杨梅,只待来年果红时。

  今天老田将“远行”。晨无眠,起来写上些文字为他送行。记得3天前我在罗达成怀念袁鹰的帖子后留言,最后几句是:“阿拉阿拉,何时再能听到那乡音的呼唤,抑或在天堂?祈愿他远行安好,我常在天际凝望一鹰飞过!”

  2023年9月5日杭州

  来源:浙江日报  09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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