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梅：三背河（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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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背河（组诗）

李秀梅

1

怎么能拒绝你呢

顺着流水

就遇见你了；路会拐弯

石头也会心软

2

想借阿妈的木铲称手

烩一锅土家菜，野味四溢

阿妹扭花鼓子佐你下玉娇龙

站在哪里，金色的风怎么吹

你都是二岔口那个初长成的少年

而那跌落的一声鸣叫，翡翠色

拐子潭深不可测

3

无法捉到你的尾鳍

语言使我感到痛苦

想起涟漪里转圈的样子

佛光就普照下来

我瞌上眼睛，有些颤栗难于表达

4

往前走，近点，再近一点

用节节草试探你的漩涡，与尖叫

削藤为梯，圈下一座山

悬崖可攀

你飞不出我掌心

5

高处和低处多么相似

从这岩壁的唯一通道匍匐穿过

一身草籽

它和我的衣服一样无关标牌，或出身

6

两个有病的人

磕磕绊绊走在陡峭的石头缝隙里

或似齐腰河水

拐杖终究架不住阿哥的担心

你背阿妹过河时

太阳就悬在山粱，静静地燃

7

巨石嶙峋，我们散落于群岛

俯仰激流和飞瀑

忙碌采集原生态的创作，来自不同角度的

峡红蝶开始飞舞

我们坐在圆圈的中心

你不小心打开一只蜂巢

就被甜蜜蛰了几口

8

来，我们干一杯吧

就着清甜的山泉水

阿爹阿妈网起河里特有的小土鱼

我们架起柴火

土豆玉米红薯栗子噼噼剥剥

它们爆出香味时

我们回到典故的源头

把五行捋一捋，上岸

看万物相生相克

9

天穹布满密密麻麻的白色石头

在河水里颠簸

不知是踩着膨胀的云朵还是饥饿的石头

这无法确定

“只有沦陷

曾见识过无数历史的尸体”

但凭它寂静，舞蹈

我们翻不起多大浪花

10

总该有些化石的对吧

那么老那么老的石头呢，眼睛

和脚一样无处安放

密集症使人脸盲

有什么比存在更永恒的呢

“是石头答应开花的时候了”

随便你看哪里，都有蒲公的蛛丝在飘

婴宁到底长什么样子呢

“瞧，你脚下踩的那块就是”

于是，这样的魔法就千真万确地降临了

过了那么久，那么久

它依然悬在半空中，轻盈地飞啊飞

11

岩石上攀爬着一种草，我不认识

用劲拽时，它不吭声

用多足根须吸盘般牢牢抓住岩石

越茂盛，越嶙峋

只有蹲下来，那些小伤口

才会咧开悲悯的果实

12

这神秘的植物园

有数不清的从未见过的植物和草药

譬如岩姜和黄精

长得像双胞胎兄弟

即使它们挨在一起，比近义词更近

我也辨识不清

我再次回到两片叶芽的童年

这谜一样的世界叫人着迷

我们在山谷里走走停停

没人催赶没人打扰

这巨大的百科全书一经摊开

几行白鹭就此流落他乡了

13

历史的踪迹仍难确定

旷久的野心再也没有回来

站在一棵古藤的无限循环之中

时间转动它巨大的齿轮，永不消逝

李秀梅，湖北省作协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有作品散见《芳草》《星星诗刊》《诗潮》《诗歌月刊》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