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晓伟：老行当——爆玉米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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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行当——爆玉米花
　　李晓伟

　　"爆玉米花喽—— "
　　老人、旧式火炉、葫芦形压力锅、麻袋，爆玉米花的场景，是一道充满回忆的风景线。
　　黄昏，巷口一声悠长的吆喝声便把大大小小的孩子们给吸引过去，围着爆米花的人。等他把工具摆放停当，便飞也似地跑回家，把家里的玉米挖出一小瓢来，然后缠着大人要上一角钱来，便到爆玉米花的摊前排队等候。家里条件好一点的，能把家里的大米拿出一些来爆，那时大米属细粮，来到摊前便自觉高傲几分。
　　一般来说，每逢爆玉米花的人来到巷口，大人总不会让这些小把戏失望。那时候零食既少且贵，点心更属送礼之物，一般舍不得去买。爆一篮子玉米花，花钱不多，又让孩子们高兴，何乐而不为？
　　如果有人来爆玉米花，老人就会把机器上的盖子打开，倒进一茶缸的玉米粒，然后盖紧盖子，打开煤火风箱，一手拉风箱，一手转动煤火上面的机器，使机器里的玉米粒均匀受热。他不紧不慢的一手摇着打玉米花机子，一手抽着风箱。再时不时加点柴火，戳戳炉子掌握着火候。"呼嗒，呼嗒 "的风箱响声，传出了好远。炉子里的火苗"嘶嘶 "地窜出炉膛，似乎要与黄昏的夕阳争辉相映。
　　玉米花快要熟时，那人停止了摇动机器，在锅下支上一段熏得乌黑的木块，将锅口对准一条破麻袋，等小把戏们捂上耳朵，便一改平时肮脏的形象，炫耀般环顾四周，如战场上威风凛凛的将军在检阅自己的部下。然后一扳开关，"嘭 "的一声，玉米在袋子里全部开花，一股浓烟，一股甜丝丝的香味顿时弥漫了整个小巷。小孩们便四散抢拾着散落在袋子外面的爆米花，笑声冲破了寒冷，也冲破了小巷。
　　那时的爆玉米花只有一个味：原始香味，脆脆甜甜的，好吃极了。到了春节，家家户户都会弄那么一篮子，让孩子们吃个够。但是这东西也不能常吃或多吃，容易上火，吃多了要流鼻血的。小孩子们围在摊前，提着篮子随着队列慢慢前移。如果有几个要好的小伙伴聚在一起。便托一人看住所有的篮子，剩下的去抢玉米花吃。无论谁家的玉米花爆熟，他们总能多少抓上几把，那时候人厚道，一般不会责怪。
　　爆玉米花虽不复杂，但也是一项技术活，不仅要掌握火候，还要胆大。尤其是后者，可不是一般人可以操作的，就是最后的那一声炮响，也会吓倒不少人。
　　那时候，走乡串村爆玉米花的一般是老年人，岁月的痕迹无情地刻在他们的脸上，火的烧烤更使他们看起来肮脏和苍老。风吹日晒、风餐露宿的日子，让他们本来就黝黑皴裂的脸庞，常年被烟熏火燎得好似多日没洗过一般，即便带着手套，伸出来时也是沾满煤灰的黑色；手上常年皴裂着血口子，枯柴般的手上青筋暴露，皱皱巴巴，越看越像老树皮；那身乌黑油亮的破衣服，上面布满了被火星烧焦的大小窟窿。
　　但这一切并不影响在小伙伴们心中的地位，甚至成为令人羡慕的对象，以至于有一位小伙伴曾庄重地发誓，长大后一定要去爆玉米花。现在想来固然可笑，但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表情如信徒对神的膜拜，令人不敢亵渎，地位也在伙伴中间陡然增高。
　　夜渐渐深了，等他爆完最后一锅，场地上便只剩下他孤零零的身影，在微弱的炉火下不紧不慢地收拾着东西。
　　白驹过隙，岁月如斯。如今条件好了，各种各样的零食扑天盖地，玉米花也比以前香甜可口，但仔细想想，却已没有了当年那种滋味。

      李晓伟，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汝州市作家协会主席，资深媒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