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庆生：高考的联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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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考的联想
赵庆生

    一年一度的高考是一场残酷的战争，拼杀下来，必然如萧瑟的秋风，伴随着傲然的红枫和傲霜斗寒的金菊。而陪衬的必然是一片枯枝败叶。那年，女儿第一次参加高考，前面几个科目下来，女儿的反映尚好，到最后英语考试结束时，我在考场外，看到她哭着走了出来，不觉心底一沉：不妙！果然在女儿断断续续的叙述中，我知道了，女儿的英语考试本来很轻松地搁笔了，居然到最后才发现没有填写答题卡，然而，下课的铃声已响，于是功败垂成。“霜压楚莲秋后折，雨催蛮酒夜深酤。”作为父母的我们，尚且如此，而作为当事人的女儿，多少个不眠之夜又是如何地煎熬！
    客厅里，悬挂一幅中堂，是张继的《枫桥夜泊》，是我的书法老师帮我写的，老辣的草书，唯美的结构，颇有张旭的功底，让人流连忘返。《枫桥夜泊》，是我们耳熟能详的一首唐诗，音韵和谐、朗朗上口，有一种寂寥空旷、凄清落寞的意境，很美。然而有一次，有朋友对我说：这幅作品不适宜挂在客厅！
    据说，此诗是张继落榜后的作品，一如他此刻的心情：一页小舟，夜泊枫桥，秋江瑟瑟，辗转难眠，寒冷的风让他感到透心的凉：十年寒窗，一腔热血，锥剌股，头悬梁，只为一朝能够鱼跃龙门，当初带着家人的殷切期盼，踌躇满志地上京赶考，秋闱过后，不想名落孙山，那耀眼的黄榜上没有自己的名字，那“都人争看状元出，九衢车马何煌煌。”的憧憬荡然无存，那琼林赐宴、跨马游街的排场中也没有自己的身影。一襟抱负转瞬之间烟消云散，他觉得无颜面对江东父老，于是沮丧地离开那令人不堪的伤心地，一个人远离繁华，载酒江湖。
    走出船舱，见天空星辰寥落，月色渐沉，几缕淡淡的云彩在空中萦绕，兰棹低垂，光影浮动，而寒山寺午夜的钟声却惊醒树枝上的寒鸦，它们悲鸣，在静寂的夜间愈发震颤人心。月光、霜痕、水影都凝结着一股幽幽的冷气。此时，这风清月冷的江风，又送来一艘不知是何方的小船，小船，透出如黄豆般的灯火，想来此刻船上也载着亦如自己失意的人儿，羁旅困顿，借酒浇愁。随着情思的涌动，落寞的张继随口轻吟:“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于是，一首千秋吟诵的绝唱就此诞生！
      张继虽然落榜了，但是张继的文采却又以另外一种形式流传于世，他失去了一次金榜题名的机会，但他的《枫桥夜泊》却让他笑傲诗坛而名垂千古。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也！
      几家欢乐几家愁！张继的失意考场，在那个科举制度的时期，本不足为奇，世上毕竟读书人太多，而“学会文武艺，货卖帝王家”也不是你说卖就可以卖的，我们淮安的乡贤赵嘏也曾有过“南溪抱瓮客，失意自怀羞。”的感叹。有“苦吟诗人”之称的贾岛也经历了“下第只空囊，如何住帝乡”的尴尬，而同为“郊寒岛瘦”的孟郊是个孝子，其母亲最大的心愿就是期盼儿子能考取功名，“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的千古名句也感动了一代又一代的中国人，尽管如此，孟郊也经历了《下第》、《再下第》的历次困蹇坎坷，只不过他屡败屡战，百折不挠，一直到46岁时才焕发出《登科后》“春风得意马蹄疾，一夜看尽长安花”的豪气，胜利的天平终于向他倾倒。
     晚唐著名诗人罗隐，是史上最悲催的诗人，一身文骨傲气，隐得住满腔酸楚，却隐不住一身锋芒！此人热衷科考“十上不第”，一手好诗让他名动天下，但是他却将自己愤世疾俗之作，“愤懑不平之言，不遇于当世而无所以泄其怒之所作”整理成一部《谗书》，然而就是这样的一部《谗书》让他屡失功名！但此人不改初心，给后世留下许多脍炙人口的好诗。
     有人说，张继人生失意后，写出流传千古的诗篇很励志，真是站着说话腰不疼，其实张继在写这首诗的时候，只不过是一种无奈的情感抒发，他当时并没有想到这首诗能够使他声名千古，语境与环境的机缘结合，从而产生了凄美的意境，纯属偶然。当然“人过留名，雁过留声”这也是古代诗人们的孜孜以求。要知道成功是为有准备的人遇到一次偶然机遇而设置的大餐。试想一下，如果张继先生没有博学的功底，没有特殊的背景和心境，能写出这样的诗吗？
     中国明代杰出小说家吴承恩，自幼敏慧，博览群书，但在历次科举考试中屡遭挫折，因此宦途困顿，仅在嘉靖四十五年（1566）任浙江长兴县丞。此人尤喜爱神话故事，于晚年绝意仕进而闭门著述，终写成鸿篇巨著《西游记》而垂名于天下。
      人生有两种选择：一个是考场失意，落魄潦倒，从此一厥不振，二是振奋精神，不畏艰难挫折，重新定位人生，迎浊浪，鼓风帆，向着既定目标，到达生活的彼岸。当时我女儿就是推开一切专科院校的橄榄枝，毅然选择自己理想的专业，复读一年而如愿以偿。今年不第，明年再来嘛！再说“条条大道通罗马”，上大学不是唯一的出路。中国明末科学家宋应星出生于士大夫家族，有较好的学习氛围。加上自身的勤奋好学，具有较高的文化素养。但是激烈的科场竞争，给他留下屡试不中的阴影。往后的仕途生涯也未达到决策圈的显赫地位，但其对于学问的追求却从未松懈，于是走出书斋，接触社会，其治学旨趣最大的特色在于“新”和“异”，其治学途径就是游历考察，终写成世界上第一部关于农业和手工业生产的综合性著作《天工开物》，是中国古代一部综合性的科学技术著作，有人也称它是一部百科全书式的著作，外国学者称它为“中国17世纪的工艺百科全书”。
      古今中外没有很高学历而功成名就的人不胜枚举。人生的道路不止一条，关键在于后天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