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回密码
 立即注册

QQ登录

只需一步,快速开始

微信扫一扫,快捷登录!

手机号码,快捷登录

手机号码,快捷登录

查看: 107943|回复: 0

贾志红 | 天上的星月,地上的河(中国作家运河行作品欣赏)

[复制链接]
发表于 2022-11-29 19:08:15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中国自然资源作协的公众号“自然资源文学”推出“中国作家运河行”系列作品作家贾志红的《天上的星月,地上的河》。在这篇散文中,作者引出了一古一今两位人物相互照应:一位是名声显赫的运河创造者,一位是默默无闻的运河守护者。文章用恬静的语言将两位可爱可敬的人物带到我们面前,通篇感情充沛,令读者沉浸其中,是一篇兼具可读性和思想性的作品。

天上的星月,地上的河
贾志红

     顺着通惠河的流向,往东望过去,夜色中河流寂静,它细小的涟漪噙着城市的灯火,慵懒、悠然。护栏上灯光闪烁,呈现几分流光溢彩的生动,几盏孔明灯在半空飘着,如夜行的风筝。这个夏季,每天的同一个时间段,我恰好步行至此,在桥头站一会儿,感受一座北方城市河流的气息。它一点声响都没有,也没有气味。或许是有声响的,只是城市的车水马龙太喧嚣,把它文弱的声音覆盖住了,而水本该具有的“水气”则更是被街面上麻辣火锅或西部烤肉的强势味道所吞噬。现如今流经城市的河流大多温柔顺从,它们受堤坝约束,又被灯火装饰,早已成为任人打扮的小姑娘。有时候能看见一轮或是半轮月亮挂在河的上空,有时候没有月亮。没有月亮的时候,我便想找一些星星,但是,城市的夜晚常常过于璀璨,星星是喜欢清静的吧,它躲着城市的灯火,把自己藏起来。站在通惠河畔,望望天上的月亮和偶尔闪一下脸的星星,再看看地上的河,便不由得生发一些联想,高高在上的月亮与这条河流有着亲密的关系,把自己藏起来的星星也与这条河流有着亲密的关系,它们共同纪念着一个人。世间的许多事情就是这么奇缘巧合,看似毫无关联的事物,天上的与地上的,遥不可及,隔着空间,也隔着时间,却偏偏就因为某个人或是某件事,它们就发生了联系。

     说起通惠河,谁能绕过去郭守敬呢?就像我沿着北京东三环辅路一路往南行走,总是绕不过通惠河一样。通惠河并不宽大,在城市四通八达的道路与立体高架桥的夹缝间,它甚至能说是弱小的,不声张、不激烈,更不霸道。不过,水就是这样一种物质,它具有坚韧不拔的属性,它能从古代流到现代,再流向未来,流得城廓断成残垣,流得高山成为峡谷,而它依然是水、依然是河。

      郭守敬奉命开挖通惠河的时候,通惠河当然还不是一条河,它不仅没有名字,连河流的形态都不具备。可是,有人想让这里有一条河,这里便有了一条河。公元1292年开工,公元1293年完工,通惠河诞生,郭守敬设计并主修,忽必烈命名。自昌平县白浮村神山泉经昆明湖至积水潭、中南海,自崇文门外向东至杨闸村再向东南,到达通州张家湾村,汇入北运河。这是它的轨迹,是它走过的路途。从开挖到竣工,不过才一年的工夫,大地上就有了一条叫通惠河的河。什刹海的水、昆明湖的水、神仙泉的水、长河的水汇入通惠河,从元皇城的东墙外流过。有水才有万物生,有水才有亭台起,不过这一切都不如有粮,有粮才有江山稳嘛,因而,通惠河最重要的使命是连通北运河,完成元朝漕运的任务。通惠河上,二十四座水闸,闸闸设计巧妙,漕运直达元大都。忽必烈当然是如愿了,江南的粮船浩浩荡荡驶来,大都城的人们争先观看,热烈欢呼,犹如过节。忽必烈在万宁桥上望着这个浩大的场面,龙颜大悦,成就感大概不亚于他骑马扬鞭在战场上的呼风唤雨。天上的星月俯视着通惠河,星月见证千帆竞泊、热闹繁华。

     人和大自然的关系就是这么奇特,有时候大自然把人打得大败,人如草芥般脆弱、轻飘,比如山崩、比如海啸;而另一些时候,人把大自然整治得顺水顺舟,人的智慧、力量如同珍宝,比如大运河的开挖、修建,不就是在中国大地上生生地建造了一条人工河流么?论气势,它贯通海河、黄河、淮河、长江、钱塘江五大水系;论长度,它奔流近两千公里;论时间,它已穿越两千五百年。这些数字令人感慨,空间的宽阔、时间的无涯,而更令人感慨的是,至今它依然英气勃发。

     那时候,月亮上的一座环形山还不知道它将与通惠河的建造者、伟大的水利专家郭守敬发生亲密的关系。寂寞的月亮四十多亿年来一直就那么静静地望着热闹非凡的地球,它默默接受人们寄托给它的想象与神话,也把世间的悲欢离合尽收眼底,又将人类赋予它的诗情画意以柔美光芒的形式返还给大地。这个可爱的寂寞星球说,好吧,嫦娥,你来吧,吴刚,你也来吧,带上小兔子,种一棵桂树,这里是你们的避难所,这里是你们的欢乐园,只是,不要后悔哦,寂寞无边,回头无岸。

      其实,哪里没有寂寞呢,人声鼎沸的地球也有寂寞的领域,科学就是寂寞的。郭守敬在大元朝履行水利专家职责的同时也专注于改进简仪和圭表等天文仪器、修订《授时历》,那时他哪里知晓七百年后他的名字会与他仰望的天空发生关联,他只安于内心的寂寞,埋头修渠与仰头望天构成他的人生,上通天文、下知地理是中国民间对这位伟大的天文学家、水利专家和数学家最恰当、最通俗的概括。在国际上,人们也没有忘记这位科学家,1970年,郭守敬的名字登上月球,国际天文学会为月球上的一座环形山命名为“郭守敬环形山”,几年后的1977年,一颗名为“郭守敬小行星”的星在茫茫太空中远远地注视着月球上的 “郭守敬环形山”,同一个名字是不是使它们之间的遥望具有亲人般的温度?同年,中科院国家天文台也将国家重大科技基础设施LAMOST望远镜命名为“郭守敬天文望远镜”,至此,天上的星月与地上的河流交相辉映、颔首致意,它们拥有相同的骄傲、相同的炫耀。

      都说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筵席,通惠河的漕运使命在清朝末年终止,这当然是近代以来铁路、公路交通发展的必然结果,陆路运输逐渐成为货物流转的首选方式。一条河流不再为航运而存在,河道失修便几乎是它的命运,通惠河也是如此,它的航道失修,到二十世纪五十年代,通惠河已经不能通航,主要用作北京市排水河道。排水、排水,这两个字令人不由自主地担心那排出的水的质量。果然,通惠河的玉河段,在隐入地下成为暗沟后,水质变差,河水黑如墨汁,恶臭弥漫。谁能料想得到呢,当初的玉河是宛如小秦淮的啊,《燕京岁时记》中说“荷花最盛,六月间,仕女云集,凡花开时,北岸一带,风景最佳,绿柳低垂,红衣粉腻,花光人面,真不知人之为人,花之为花”,那番情景若是画出来,就是一幅水天潋滟、花红柳绿人美的玉河风情画吧?清朝诗人李静山也为此写出“十里藕香连不断,晚风吹过步粮桥”的诗篇。

      与通惠河相连的北运河呢?它的命运也是如此,它也以熏天的臭气昭示着一条河流无声的抗议。城市发展了,流入河道的生活污水逐年增加,而沿岸建起的化工厂、养殖场都有着光鲜的大门,也一定有一条或几条通往河流的排污管道,工业污水和废弃物就这样无序地倾泻河中,北运河成为人们躲之不及的臭水沟。

       还有更多的河流有着相似的遭遇,一条条河流是怎样成为一条条污水沟的,在时间的缝隙间它们承受了怎样的玷污和磨难,我已经不忍再一一叙述,我想表达的是,围绕通惠河、围绕北运河、围绕大运河、围绕所有的河流,是不是必然要产生新的主题呢?我想,是的。

      沿着通惠河我一路往东,在它与北运河相交的北京通州,我见到了一位大运河的治污人。其实,我不是在大运河畔初次认识辛浩远的,我在另一个地方结识他,那个地方河流密布,以至于我说不清楚到底是在哪一条河流之畔初次遇到他,这让我感觉有些遗憾,我是一个在意河流的人,河流是我在大地上为一个人、一个地方定位的重要坐标。我一直想问问辛浩远:在赣州,你到底在哪一条河边建造污水处理厂?后来,我终究是没有问这个问题,因为我听他说过,赣州境内大小河流1270条,河流密度为每平方千米0.42千米,他就是在这样的地方建造污水处理厂,连续多年,建了多个。那么,在这个抬脚收足都能涉入不同河流的地方,我再追问河流的名字,是不是已经失去必要?河与河相连、水与水相通,只要记住他说的“水是城市的灵魂”这句话就够了。背井离乡的北方汉子辛浩远在赣州一干就是多年,他少言寡语,用一句话就覆盖了那么多日子以及日子中必然遇到的艰难。当辛浩远离开赣州的时候,一些数据参与了他的送别仪式,比如说,至那一年止,赣州全市累计新建改造污水管网1679公里、建成并投入正式运行的21座城镇生活污水处理厂全面完成提标改造、城市污水处理率达到96%。这些数据足够令他欣慰吧?此后这些数据将继续成长,如赣江两岸蓬勃生长的香樟树,而他将北上去参与另一个城市的另一些数据。

     在北京通州,北方的河流不似南方那么铺张,我轻而易举就能细数通州的13条河流。与上次相见时相同,辛浩远依然说出了那句话,他说,水是城市的灵魂。说这句话时,他像在赣州时一样,平静、淡然,没有豪言,更没有煽情。在年复一年的工作中,逐水而居成为他的日常,而平静、淡然是日常的基本底色,也是坚持做好一件事的最好状态。

      这位河流的治污人目前供职于中国水环境集团河东资源循环利用中心,这是一座正在进行全面改造的污水处理厂。为什么要改造?为什么要把原来地面上的污水处理设施搬到地下?问完这两个常规性的问题,我自己先笑了,其实这两个问题不用我来问,官方报纸和央视等媒体早就采访过辛浩远以及他的上级和下级,公开的新闻报道是这样的:中国水环境集团河东资源循环利用中心采用“分布式城市柔性水环境绿碳”系统,把原来露天的污水处理设施搬到地下,地上的空间将打造成生态公园,从而释放土地面积,高效利用土地,有益于生态环境的改善,将来也会拉动整个北京城市副中心周边的商业开发和其他基础设施的建设。

      新闻报道总是高度概括,它太骨感,它省略了令整个事件丰富饱满的血肉。而辛浩远在介绍改造情况时所说的“深基坑、基坑支护、扩容、雨污分流、厂网河湖一体化”等专业术语也让我这个外行感到枯燥,不如去北运河边走走,闻闻水、听听风。穿过污水处理厂改造工地,出工地大门,往北运河的方向走去,通惠河与北运河交汇处的河段,有风光旖旎的滨河带状公园,河流两岸是运河商务核心区的现代都市风貌。沿着河滨大道漫步,辛浩远说,他2013年进入污水处理行业,至今整整十年,职业的敏感使他再也无法像十年前那样在休假旅游时轻松单纯地享受山水的美丽,他近乎偏执地去关注和探究旅游途中经历的那些河流的水质、水体状况,并习惯性地和当地的环保部门建立联系。我开玩笑地说,那你岂不是像外科大夫吃肉类食物,总是用解剖学的眼光看待盘中之物,或许就失去了吃的乐趣。他不置可否地一笑,笑容淡然。

      通惠河与北运河交汇处的夜晚,水与水相遇,水与天相连。北运河通州段四十公里航道已经实现了全线通航,古运河漕运的繁华场面在沉寂了近两百年后又焕发了勃勃生机。

      北京像许多北方城市一样属于水资源缺乏城市,河道、湖泊自然补水能力欠缺,就连居民饮用水尚需从南方调度,那么这条生态河的水源补充来自于哪里呢?辛浩远回答说:再生水。

      我猜测接下来这位北运河畔的治污人将又把话题引向“污水处理、污水处理标准、再生水利用”等等专业化的范畴,谁知,他一笑,避开了这些枯燥的专业术语,只说:每一滴水都是珍贵的,水是城市的灵魂。

      古老的大运河流淌了两千五百年,在这两千五百年中,多少文人骚客为它留下诗篇和著作。我们驻足、欣赏、感叹两岸的自然风光和人文景致,而这些污水治理人,他们在为大运河的环境治理和生态修复而默默工作,淡淡然然,如夜空中的星月一样,从不标榜自己的存在,却永不缺席于天空。

201936z0yzzoe0gmlmx1xu.jpg
       贾志红,笔名楚歌。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自然资源作家协会驻会签约作家,中国地质大学(北京)特聘作家。作品见于《人民文学》《散文》《散文选刊·选刊版》《散文海外版》《中国校园文学》《黄河》《草原》《星火》等文学期刊并入选多版本散文年选及精选。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立即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QQ|手机版|小黑屋|Archiver|东方旅游文化网 ( 苏ICP备10083277号|苏公网安备 32080302000142号 )
东方文旅百家集,天下风光一网中! 电话:13196963696

GMT+8, 2024-4-28 03:57 , Processed in 0.051382 second(s), 26 queries .

Powered by Discuz! X3.5

© 2001-2024 Discuz! Team.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