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马桶说风流

　　　　　　　　　　李梅芳

　　据说马桶最早出现在汉朝，与飞将军李广有关，马桶被称为虎子。到了唐朝，改名为马子。马桶有玉的、铜的、瓷的等，用的人非富即贵，而普通老百姓用的是木头马桶。随着时代的发展，出现铁的塑料的等马桶，现在是陶瓷抽水马桶，既卫生又省事。

　　虽然木头马桶已是过去式，但是它在河下古镇估衣街的历史不可磨灭，那段辉煌的岁月繁华的景象早就刻在人们的记忆里。在老一辈人的心中，马桶就是子孙桶，当人们搬进新房时，第一样搬进去的是火炉，第二样就是马桶，喻示着生活红红火火，子孙兴旺发达。因马桶与人们的生活息息相关，缺不得，少不了，是家庭必备品，故河下的马桶业应运而生。河下古镇因明清时期漕运的兴起而兴旺，从马桶上也可看出估衣街的商业繁华来。

　　今天有幸请来估衣街上马桶业的传人或后人，让我们静静地聆听，他们的祖上是如何创造商界传奇的：马桶业的传奇。

　　清朝晚期，班家、王家、杨家、华家等陆续来到河下的估衣街，开始最初的创业，从他们开始书写河下估衣街马桶业的历史。

　　估衣街马桶业王家，是来自三个不同地方的王家。河下王明甫马桶店传人王开福家祖上来自淮阴，从事马桶的批发与零售，王开福师傅的手艺来自他的父亲，做得不好，父亲不仅骂还会打。他父亲常说：手艺不精，是万人灰孙子！话糙理不糙，严师出高徒，店里个个都是木工高手，家里生意兴隆！

　　河下王在书马桶店传人王松宝家来自镇江，他们把南方的技艺带到了北方，揉合到地方特色中，其新颖别致，是吹向估衣街木工业中一缕清新的风。

　　河下王氏箍桶店传人王德泰是徐杨人，二零一九年八月，成功申请：淮安区非物质文化遗产。在他的店里可以看到马桶、四脚桶、恭桶等，这些是技艺的展示，是历史的展陈，它们都是艺术品。还有班家杨家等，各有特色，共同书写了河下马桶业的传奇。

　　马桶呈圆型，下面略小上面稍大，由底、边、盖组成。马桶上有三道铜箍，底箍、腰箍与上箍。贫寒人家做马桶，三道桐箍的重量只有一斤六两；富贵人家，三道铜圈的重量有时候要翻上一倍。它们不仅牢固，还美观，有时还是身份的象征。

　　马桶看着简单，做起来复杂，光工具要几十种，大大小小的工具排成一排，甚是壮观，若光看这些工具，你哪能想到是用来做马桶的呢？

　　除了精湛的木工手艺外，要熬桐油，生的熬成熟的，火候与时间的把握，是技术；木板缝隙间要涂上自己制作的粘合剂，这也是技术；马桶刷上桐油后还要油漆，这又是技术。每一个马桶制作的师傅，都是多才多艺的人！

　　根据马桶的尺寸，细心的老板们还特地制作出三种，本地人用的叫淮马，北方人用的叫放马，有特殊要求的叫改马。北方人喜欢夹着马桶，马桶口要略大于盖子，这样才不会在夹着时掉下来。从这份体贴与细心中得知，生意之所以兴隆，是因为其用心。

　　马桶业的红火，使得估衣街的老板们忙得不亦乐乎，有发展就有竞争，在马桶业中最大的竞争是：了马子，这是马桶界的大事，每一个从事马桶业的师傅都会竭力相争。了马子，是将马桶的边框围好，要里外皆光，如果安上底子盖上盖子，就是一个完整的马桶。这一天，师傅们都憋足劲，座位旁，工具整齐，坐下后，埋头苦干，最后以个数论名次，以质量论英雄，做得多且好为第一。每每到一起，问：了了几个？八个，十个，说的人一脸自豪，听的人一脸佩服，行业内的翘楚啊！

　　最令师傅们回味的是每年的冬门宴，现在说起也是一脸的向往。不管有钱没钱，娶个媳妇回家过年，这是民间风俗。一到过年，便是人家娶亲生子的时候，也是马桶需求量最大的时候。进了冬至后，做马桶的人家便日日加班，每餐饭的菜肴要加三到四个，大肠烧豆腐：常富常富，这道菜必备。一日要吃四到五餐，有时候加班到晚上十点左右，还会去外面的饭店吃上一碗面条，在那冬日寒冷的夜晚，这是最快乐最温暖的一刻，这种快乐与温暖一直存在心间，温暖长长的一生。

　　河下马桶业最红火的时候，平车拖车船运，马桶被人们从河下运到灌云灌南连云港，运到盐城宿迁徐州等地，生意大的人家忙不过来，会分给其他人家做。渐渐地形成有钱大家赚，有事大家摊，质量第一，信誉至上的理念。共同的宗旨，良好的人际关系，使得大家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同行较量只在手艺的高低技法的娴熟上，这种现象就是估衣街的特色！

　　一年下来，新年到来之际，同行业的人们欢聚一堂在文楼饭店，话过去，说当下，展未来，其乐融融。一杯浊酒言欢，笑看人生风云，千言万语融入其中，是庆功的酒，是总结的酒，是分享酒更是感恩酒。喝下这杯酒，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同心之言，其臭如兰。小小的马桶，看上去简单，做起来烦琐，当众人齐心协力做好这件事时，却做成了一件大事，让估衣街马桶名扬四海。

　　随着漕运的结束，战争的到来又走远，解放前后，估衣街的马桶业也在时代中变迁着起伏着。文革的到来，私有制的取消，师傅们下放的下放，改行的改行，马桶业纷纷歇业或解散，估衣街上繁华不再。文革后，有的人再次做起老本行，只是新兴的行业以极快的速度替代了传统的手艺，陶瓷马桶替代了木头马桶，再出色的手艺也渐渐被时代淘汰了。

　　属于估衣街上马桶业的时代过去了，但是马桶业的发展史，书写着别样的精彩。老一辈的师傅们，他们心胸豁达，为人仗义，对手艺精益求精，与同行相争相敬，都值得我们学习且铭记。他们是那个时代的弄潮儿，以小小马桶说风流！

凖提禅寺
李梅芳

在淮安区南门的涧河南路上有一个寺庙，寺名横跨涧河南路，东西行人，老远就能看到寺名：凖提禅寺。
凖提禅寺坐落在涧河南边，普通的二层小楼，墙面呈黄色，门前有一对小小的石狮。从外表看，更像普通人家，不像一个寺。朝北的大门前，靠近涧河边，放着三尊香炉，香炉内残留的香灰，告诉人们这是寺，不是普通人家！
迎门是一尊大肚弥勒佛，绕过佛像，可通向后面的院落。小院西边建着房屋，东边是露天楼梯，南北走向，通向二楼，大肚弥勒佛住在一楼。再穿过一所民居，里面地方较大：西面是叩头烧香的地方，北面是一排僧房，南面是大殿，建筑得气派森严，这才有了寺庙的意味。寺有点单薄，只有一幢大殿，其余皆隐在民居内。
这里常年驻守着一位师傅，俗名黄金川，僧名：昌智。昌智师傅是茭陵人，之前在扬州的大明寺，1992年，他出扬州回淮安拜师，师傅姓王，僧名妙月，城东南窑人。妙月师傅民国三年时在凖提禅寺，逢文革，被迫还俗。1990年逢国家政策好，成立佛教协会，妙月师傅这才回到寺院。昌智师傅继承妙月师傅的志愿，开始重建寺庙并做了主持。
昌智师傅收藏着妙月师傅记载的建寺宏愿与始末，上面说凖提禅寺历史悠久，始建于大明期间，一度香火旺盛，成为善男信女普法道场之圣地。妙月师傅幼年学佛剃度于马甸极祥禅林，30岁时接法放本寺凖提禅寺，当时寺内有三进院落，计40余间房屋。不幸的是，经了战争，经了文革，凖提禅寺遭到严重破坏，所有房屋与佛像基本上毁了。寺基周围均被附近居民建上房屋，只剩下够建三间房的基地。妙月师傅也被赶出寺院，还俗归隐。
身在家里心系寺庙的妙月师傅，在听到国家宗教信仰自由政策落实时，想到自己学佛多年，精修戒律，转眼间已是耄耋之年，却还老无归宿之所。于是起了宏愿，重新募修中兴凖提禅寺，继续弘法为壮丽国土利乐有情爱国爱教匡正人心，振兴我中华传统美德，于1996年暂购三小间房屋，1997年另购三间平房，以临时居住，并请来凖提菩萨像一尊，添置些常用物件，以聚沙成塔的精神，愿求十方信士随缘乐助，以愿成我淮安市历史悠久的八大寺古佛道场之一的凖提禅寺。在民国三年（1914年）由上满下碧老和尚曾放具足三壇大戒圣地以此为愿。
凖提禅寺，有如今的规模实在不简单，从三进院落，40余间房屋，到只剩下三间屋基地，再到如今的两幢民居，以及后面的僧房与雄伟大殿，一砖一瓦当思之不易，一草一木当珍之惜之！这其中的奔走与艰辛可想而知，建筑的难度与进度可想而知，师傅们齐心协力，施主们乐于施舍，才有如今的规模。
在妙月师傅的影响下，昌智师傅接过师傅的衣钵，继续修整着凖提禅寺，这些年昌智师傅南上北下，与各大名寺交流着来往着，有意发扬光大凖提禅寺的门楣。
在淮安名城丛书的《名寺名庙》中，从凖（准）提寺中看到这样一件事，说是凖（准）提寺内原有三间房为“江来甫烈士专祠”，内供奉“为了推翻封建帝制，创立共和”献出了自己宝贵生命的江来甫烈士牌位。江来甫，淮安人，清末秀才，光绪年间，弃商投戎，后秘密加入孙中山先生领导的同盟会，1912年，抱着去除鞑虏，恢复中华，创立民国，平均地权的革命思想，参加战斗，不幸身中数弹，壮烈牺牲。当中华民国临时陆军总长黄兴听到此消息，极为悲痛，下令在烈士的故乡淮安建祠纪念，并亲笔写下“江来甫烈士专祠”，陆军部特为颁发书有“追赠陆军中将江来甫烈士之灵牌位，由专人送到淮安，供奉在凖（准）提寺内，供人们瞻仰祭祀。
这样盛大的事，在妙月师傅的重建宏愿中没有提及，在与昌智师傅的聊天中也没有提及，只在淮安民城丛书中看到，心中有点遗憾，若是这两位师傅在重建寺庙与发扬广大中，把烈士的专祠一并建成，这个曾经香火旺盛，位及八大寺古佛道场之一的准提寺将会多了一层不可言及的分量！昌智师傅说，在去年曾接待过江来甫烈士的亲人，如今他已有意向恢复烈士专祠，正在积极准备向有关部门申报。但愿这个过程能简短些，这个愿望能早日实现，凖提禅寺将会迎来自己真正的特殊意义。
涧河两边有白色的护栏，河边种植树木，其中垂柳大放异彩，高大且充满勃勃生机，人从树下过，枝条佛面来。尤其是凖提禅寺附近的几棵垂柳，不知是受到香火的供奉，还是受到人们虔诚理佛的影响，还是这里曾经有烈士的专祠之故，长势甚是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