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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亚珍:三不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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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8-23 21:54:3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一

      说起“三不调”须要费一些口舌,在我们山西中部地区东山一带,父母们通常把孩子们排行叫老大、老二、老三,不知出于历史洗炼,还是偏见定位,如是:憨大,二尖,三不调。那么依次排下去会是什么情况俗语没流传下来,依照这个说法,老四老五一直老下去没什么框定就好做人了。所谓“三不调”就是鬼灵精怪,不吃亏,会算计,思维缜密,面对利益算计得八米二糠的意思。我们家的三妹,父母也爱叫她三不调。
       三不调,小时候样貌特殊,身姿瘦小,显得异常精致,两只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圆滴溜溜的,好像时时都在探测世情。在我们姐妹们中间,三妹的心最“冷”,好像不怎么关心别人的事。小时候她总是一个人弹格格,一个人踢键,一个人丢沙包。干活却是极利索,做饭、洗碗、和煤泥,提水,眨眼工夫一切办妥,什么事在她这里都不费劲。
       母亲对父亲说:三不调是个当家闺女,手爪快、脑瓜灵、心清楚得明镜似的。
       这个说法有例可举,我们家有个规矩,尊老爱幼,吃饭先得紧父母,随后从小到大。父母偶儿买几斤水果回来,一摆溜五个放在床上,让小弟先挑,这是雷打不动的惯例,除去父母必要的特权,小弟的特权就是先吃先挑,可惜小弟得天独厚的优越条件却是分不清大小,拿起这个觉得不大,再换一个还觉不大,挑来挑去挑得不耐烦了,稀里糊涂拿一个,自得其乐,小弟一挑完,姐妹们通常就不分次第了,三妹心明眼亮,最大个的总是准确无误让她一把捞到。
      小弟一看,就又觉三妹讨了便宜,哼哼着说我要三姐那个呀……
       三妹白小弟一眼说,少讨厌,早做甚来。
       父母在一旁吃吃地笑,欣赏地看着三妹,说你看那“三不调”就是眼毒,一点儿亏都吃不了。咱们的儿子呀,连大小都分辨不清。唉!将来,怕是抱着金碗讨饭吃。“三不调”你看哇,是个理财好手。
       我们听到父母对她的至高评价纷纷自惭形秽。
       日子比树叶还稠,我们面对没完没了的活计总是发呆、发愁、发牢骚。能干的三妹看到听到都不予以理睬,那无言中的意思很明确,我的活我干,你们的活也别指望我帮忙。
       三妹吃“份食”通常吃得很慢,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扫描仪似的探测我们豪爽的吃相,她却一点一点拧着吃,她吃东西只用切牙刮着吃,是那种细爵慢咽的吃法。吃掉一点就藏起来,我们都以为她吃完了,等我们狼吞虎咽吃掉后,她却像个万恶的富豪拿出来馋人,这一招我们完全没有觉察。小弟经不住馋,伺机抢劫归为己有,却被三妹一脚撂出丈把远,想要讨得三妹的施舍不仅没门,窗户也不启一条缝缝。这让我想起猪八戒和孙悟空偷吃人参果的情景,我们都像猪八戒,一经拿到吃食三口五口吞下去,是什么味道也早让速度带走了。三妹就像孙悟空,拿在手里要把玩好久,然后在味觉上下功夫,把我们个个弄得口水直流。虽然我们故意不看,但小心心被她撩拨得直痒痒。小弟吸取这个经验,以为三妹吃不完的原因是讨了天下最大的便宜,要是父母分食的时候,总要看三妹的眼色,还问:三姐要哪个?告诉我哪个大?三妹白他一眼:哼,家里重男轻女就够不尽人情了,要你挑吧还拿不定主意,上天有眼啊,人间的不公自会摆平。我们听了三妹的话个个惊不愣瞪地看父母。父亲笑了:这“三不调”眼毒心也重哩。
        三妹就是这么干燥,这么冷。她不招惹谁,也没有谁愿意招惹她,我们都觉得她顶顶不好玩。
        但三妹除去冷以外,还有劣迹。那时候吃供应粮,一个月才几斤麦面,这个待遇通常是父母享用的,我们最多是“两参面”的级别,可有一天小弟饿得四处翻腾,翻来翻去“哇呀”叫了一声,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在空瓮子里发现了油麻花,由于心急,想要从瓮底捡起那只碗充饥,却是一头栽到瓮子里,两脚朝天胡乱蹬腿,锐叫了一声倏然不叫了,腿也直立不蹬了。
      四妹说不好,死了,不出气了。
     大姐“拍叽”打了四妹一把掌。呸呸呸!胡说八道屁眼放炮。
      我们看见小弟像一条鱼一样钻进了洞穴里出不来进不去心里一再为他着急。可我们并不知道,小弟不哭是因为嗅着香味,饥饿生出了智慧,用两根胳膊支住身子,嘴却发挥了应有的才能。
      大姐找了把椅子踩上去,用尽力气把小弟拎起来的时候,小弟嘴里还叼着油麻花吃得有滋有味。我们集体瞪大眼睛,以为瓮里有了传说中的神仙,要吃来了吃,要喝来了汤。姐姐探头一看碗里还有几根麻花,顿时火冒三丈。
      问说:谁来?谁干的?吃独食?把咱爸咱妈放哪儿去了?
       三妹脸红了一下,没吭声。我们心里反正没鬼,纷纷回说咱不知道。而且个个义愤填膺一定状告妈妈。
       对于“偷吃”事件,在姐姐心里可说是件大事,一是行为不轨,二是父母的待遇严重受到侵犯,应该严惩不贷。不轨、不孝,两大忌全让她占了。
      姐姐盯住三妹,提高声音:谁干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啊。
      小弟吃完口中的食物,一把夺过碗,三八五下吃光吃净了。
      姐姐抢也没抢出来,说该死的,这是证据,把证物消毁了,妈妈回来用什么做证?
     小弟不管这个,抹了一把油辣辣的嘴吃得心满意足,说三姐,我不告你,只要有小弟吃的,妈妈打你(拍拍胸脯)我扛着。
三妹不屑地“哼”了一鼻子,完全不信任小弟的慷慨就义。
      这件事大家都断定是三妹所为,因为只有她才有这心机和手艺,别人没这胆量。
      三妹不置可否。
      这天中午,时间声急响烈地过,我们都像是在千篇一律的日子里找到了一点别开生面的异常,全都静等着审判的时刻到来,毕竟我们都想吃油麻花却未果,当然,三妹在父母面前完美的形象终于有了缺陷,心里或多或少都有些幸灾乐祸。我们不时打量着妈妈出现的大门口,却是妈妈怎么也不露面。我们的眼睛望困了,才见妈妈迈着疲惫的脚步走回来。
      姐姐没等妈妈坐稳就状告了三妹。姐姐的情绪显然愤愤不平,觉得家中出现了这等大逆不道的事件,真是罪大恶极。
       可妈妈说,那“三不调”可会打点自己哩,不怕亏了她的嘴。
      三妹适时端过一碗热腾腾的面给妈妈,妈妈什么也不说就吃开了。
     咦?姐姐说这就完了?这种不端正的行为,妈妈不能这样放过她。四妹拿了五分钱你就痛打一顿,三妹“偷吃”,妈妈怎不打?这不公平,应该一事同仁。
      母亲笑了,这大鬼从小到大就记下个公平,你出去看看世间有没有公平,有山峰就有低谷,有高楼就有茅草屋,你平了去。
      姐姐说,这自然现象怎么能与之相比呢?你是默许她的错误了吗?你这样做不是一个称职的母亲……
      好啊!这么一丁点小人儿就教训开妈了,放不下你了。快溜的,都给我吃饭去,我都困死了你还给我嘴尖舌阔。
      这怎么是嘴尖舌阔?那以后我们个个都可以这样了?
      母亲推开碗,早就困睡过去了。
      姐姐握紧拳头,关节攥得咔嘣嘣直响,表示了她最大程度的不满,一躲脚离开了母亲。
      我们也愤愤不平地走开,都觉得有些扫兴。
      许是因为三妹能干,妈妈没追究。
     三妹其实很会讨妈妈喜欢,妈妈病了的时候点将要吃三妹做的饭,这种惠顾我们是望尘莫及的。就这样,三妹的“冷”就定格在我们童年的记忆里,再没有淡化过。

      二

      长大后三妹看起来随遇而安,有时候出奇的淡定、老沉,遇到你争我抢的事儿,她像个旁观者,好像早已是阅尽人间沧桑,从苦海中从容上岸的哲人,再大的事儿都不愿湿脚。但她的确是个理财的好手。插队挣工分,村里年底分红,除了吃喝,也就能分个三、四十快钱,她可用这有限的几十块钱给自己的被子添几斤新棉花,买一块好看的床单枕巾,用有限的银票为自己置办好所需。回到家中我们都如数交钱,只三妹拿回一张花费明细表给妈妈看,妈妈看了挑不出一点不该花的。可我们个个恍然大悟,我的被子棉花早就滚成蛋蛋,晚上盖着身体冷成一团,却不知道添几斤棉花,床单枕巾旧得不堪入目,但不敢轻易置办,怕妈妈骂。经三妹这么一提醒才后悔莫及,不该如此循规蹈矩刻苦自己。于是对三妹就有些羡慕嫉妒恨。
       插队分配工作时,我们都是分到哪儿算哪儿,只三妹有要求,她被分到工厂不高兴,她不喜欢穿千人一面的工作衣,也不愿倒三班,非逼父亲给她调商业上站柜台。父亲一辈子党叫干啥就干啥,觉得做为领导干部不能为子女走这个后门。三妹求父无效就一个人找人办妥了。那时候“汽车司机、售货员,油瓶、麻袋、大提包,给个县长也不当”。售货员是经济匮乏时期的大肥缺,三妹敏锐地抓住生存的第一道关口。果然,她的穿戴就是与众不同,别人买布要布证,她们供销社布头可以免证,她常常找裁缝把三色布头对接起来,就是一件别致的衣服,她给自己起名叫“接件服”,当时在这小城的街上还果然流行了一阵这种服装,不记得是三妹的创造还是借鉴,总之,我们都有些眼红心动,可也望尘莫及。三妹长得比我们都好看,两个羊角辫弯弯在耳后,是那种典型的橡壳壳眼,樱桃小口一点点,不能说倾国,也定能倾城。若在街上行走,她的回头率极高。在物质追求上三妹不落时尚,会穿会吃是三姝的亮点。可革命的父亲常常看不惯,认为是资产阶级情调,只讲吃穿不求上进,完全不像革命家庭里熏陶出来的革命的女儿。三妹对此没什么反应,她对所谓的外在荣誉统统没兴趣。父亲为此专门训话:你这身装扮还是不是我的女儿?
      三妹回话也毒:是不是只有你清楚,问我有意思吗?
      妈妈“啪叽”盖了三妹一巴掌,咋跟你爸说话,姑娘家没大没小的。我们都不知道三妹为何挨了妈妈一巴掌。长大后想起来都不觉哑然笑了。
     三妹当时说,别以为我不求上进,我求了,可最终怎样?被人唾了我一脸!
      父亲说谁唾你了?
      三妹说你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那年我在知青点报名参军,带女兵的人说我条件最好。但政审时候,因为你是走资派我不能参军。要是身体条件不好还能找找人,我找谁去?越找越痳烦。那时我也好好劳动了,我也想获得鲜花和掌声,谁天生没有荣誉感谁就是死人!可模范不是我这号人当的,荣誉与我从来没有关系,因为类型里有“黑”。我搬山填沟造平原还被冻土捣得小腿粉碎性骨折,你们只管革命,谁管过我?也就村里相处好的人管我。我的理想是被你扼杀的,还让我上什么进。
     父亲一愣眼,无语!从此不再提“上进”的事。

      三

      三妹结婚后,租了个房子,一间多年不住的老宅,经她一打理,老旧的家具也有了青春气息,那种古香古色的味道在那个一切创新的时代显出别样的韵致。哪怕是一面镜子,一个小饰物都放置的十分得当。三妹也会做饭吃,会到食不厌精。一盘咸菜丝经她一调,味道就独特了。三妹当家理事那是没说的。在婆家口碑也极好。她嫁给县财政局的一个干事,是农村出身的贫苦人家,姐妹兄弟一大群,回到家中连个独立的住处都没有,须得家人到邻居寄宿才能空出房间。但三妹没有嫌弃,对爱情不要条件只要感觉,所以贫穷不是障碍,对爱情逆天的忠诚。结婚时没有嫁妆,连衣服也置不了几件,通常结婚时总要三个包袱以上以显身价,可她一包袱衣服也满不了,愁坏了丈夫。公婆终日长嘘短叹,觉得愧对三妹,顾及三妹是干部女儿,羞得不敢会亲家。三妹有办法,把供销社的布头借了一堆,包了三大包袱为丈夫装门面。婆家人这下喜山悦海了,说真是打上灯笼也找不着的好媳妇。
      母亲探破了这个小秘密,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也无言以对。
       三妹嫁给穷婆家,不久婆家老小的穿戴就有了变化,全是布头接起来的新衣裤。婆婆一辈子没穿过件好衣服,三妹给做了一件黑平绒衣服,一家伙亮了全村人的眼。那时候灯芯绒、平绒是有钱人家的衣物啊!穷婆婆穷惯了,穿起来不敢出门,怕别人眼红。三妹把婆婆推出去,说绕村街走一遭我看谁敢说三道四,又不是偷来抢来的。婆婆羞羞答答走出去,心就收不住了,一正月穿着走亲串邻,从上头院到北房院没有漏过一家一户,每进一户人家就要下意识地扯扯下襟,表示一下谦虚。谁见了都要吃惊:呀——这衣裳好的,怎么啥得穿来?
      婆婆说,媳妇给缝下来,不穿不饶俺。这不,在家替俺做饭哩,说累了一年啦,让俺出来走走。媳妇是干部家庭出身,可一点不高扮,像自养的闺女一样体贴。
      村人们就感叹,说有命(明)不用打早起,命好不用找政府。你盖了几层被做下了这等好梦?
      婆婆谦虚地拽拽衣服,一脸心满意足。经婆婆这么一炫耀,全村人就对三妹赞不绝口。后来村里人进城办事都会到三妹家打间歇脚,甚至求她便宜买几块布头什么的,三妹从未拒绝过。
    母亲说,精打细算过光景就数三妹。我们一听此话,都集体脸红自愧不如。父母晚年时,三妹就成了当家闺女,领工资,买米买面,存钱取利息,一应钱财的事都由三妹代办。三妹也很称职,亲是亲财是财,一分一厘都交待得清清楚楚。

      父母双亡了,在外出定居的我们,回家留住处就是三妹家了。那次我一进门,就见三妹低着头,一双眼睛毫无遮揽地红肿成两个烂桃。
      我怔住了,说怎么了?
       三妹说,她死了。
        谁?
      南红山的干妈。
      哦,我记得因为这个干妈,还引起了母亲心理上极大的不平衡。我们都知道,三妹不爱拉拉扯扯,那孤冷的神态,看一眼能让人打一个哆嗦。但在这件事上却是多年来一直牵扯不断。母亲说认干亲是大事,做儿做女是有数的,你敢认,她也敢要?认了干妈顶死亲妈,趁早给我了断啊!
      三妹不言,也不知道她做何处理。
      忽一日,一个和三妹差不多大的乡村小伙子拎了两包饼干到家里,说来走亲戚。
      母亲问说怎么个亲法,我咋从来没见过?
      三妹说,这是她南红山的干哥。
      母亲忽然起了疑心,拎起饼干就仍出院外,说这亲戚我们不认,你走吧。
      小伙尴尬在一旁,脸胀得如一张红纸。
     母亲说,都说农村人老实,我看比城里人不知鬼了多少倍。说我们三丫头还小,你别打鬼主意啊,想歪事儿,门也没有。
     小伙子更加难堪了。
     三妹喊了一声妈,一跺脚就拉着“干哥”走了。
     们后来问她:所谓的“干哥”是不是爱上你了。
     三妹火了!说世界上除了性别关系还有没有别的感情了?无聊。
     我们问她原由。
     她说告你们也不懂。
      这么过了几年之后,三妹一直没断了来往,自然,她结婚后,母亲也便知道她和那农村小伙子不是恋爱关系。只是干亲来往,也就没有继续追究。我们都以为她已经断了。可是后来发现干姐、干哥们不断找她办事。三妹夫讨了文凭的便宜,一直不停地提拔,位及县官。于是这家人大小事宜都要依靠三妹帮忙,三妹自然是有求必应,以至我们都有些嫉妒。
      干妈过世,三妹情绪一直不好,我就有了些探究心理,一个凭空认来的干妈,果真能胜过有血缘的母亲?三妹的“冷”因此也好像不能再成立。三妹披麻带孝发送干妈的事,在那个乡村传成佳话,并认为三妹是那帮知青最有情义的人,何况三妹大小是个官太太,仍愿意匍匐在一个农村老太太的僵尸前,一声声地嚎哭妈,在当今也实在少见,又知三妹还参与丧葬费用就更让人羡慕啧舌了。
      送葬那天,风和日丽,灵堂前白哇哇跪了一地孝子,人们数来数去觉得多了一对儿,在儿女依次“送书”(孝子跪在灵堂前为故人吹打)的时候,人们才惊讶地发现那是当年插队的“大学生”和她的官丈夫。人们互相传递消息,一时间满村人都涌来观看却终不知这其间有什么缘故让他们亲如母女。甚至连我们姐妹之间也有些纳闷。问起三妹才知,关于干妈的来历,开始她也没料到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她的干妈当时属地主成份,干妈的女婿又是村中干部,三妹在一个冬天造“大寨田”,塌方事故把脚腕砸得粉碎性骨折,痛得屎尿也不能自理,当干部的女婿把三妹交给妻子和丈母娘照顾。三妹住在宿舍不便,就寄居在干妈家。老太太把家中喂养的几只鸡隔一段给三妹宰一只补身子,为他端屎倒尿,架着她进进出出,情义就是这样培养出来的。她对我们说,那时父母都忙上班顾不上她,最不堪的时候都是干妈帮她度过的,每次到公社处治都是干哥背着他上车下车。这样的情义早已超过亲人了,就是为她养老送终也难报其恩。当时因干妈是地主成份,干姐夫也受影响。其实是书记和干姐夫闹矛盾,谁和干姐夫走近,书记就跟谁过不去。知青们看干姐夫落泊,谁也不愿走近他们家。三妹说,为感激这份帮助,她给干姐、干妈各买了一床被面,结果村委会知道后被没收了,说她这是行贿受贿,拉拢干部下水。于是三妹便成了批斗的对象。后来发现那些“知青”回家归来,人人都要带些糖果贿赂书记却并没有成为拉拢干部下水的批斗对象。她这才知道站错了队。书记明里暗里示意她的立场问题。但三妹就是要服从自己真实的感受。于是,走资派子女和地主一合成,女兵没当成不用说,只能是批判对象……
      当一名女兵是三妹的至高理想,一经破灭,从此看破红尘。
      我盯着三妹哀伤的神情,好像半辈子做姐妹,竟不曾真正了解她。一副冷面孔里装了这么多故事,我们却全然不知。回城上班后很少见她有朋友。她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是真理,独善其身度过一生好了,一切荣耀转头空,费那劲。
      我对三妹刮目相看了,我想:这孤冷的“三不调”也该平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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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亚珍,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山西省女作家协会副主席,晋中市作协副主席、国家二级编剧。主要作品著有长篇小说:《碎片儿》《神灯》,《十七条皱纹》《羊哭了,猪笑了,蚂蚁病了》《风语》,著有长篇纪实文学《陈荣桂与陈永贵》《谁在守约》,散文集:《玫瑰:撒下一地殷红》《坐在时光的角落里》,电视剧:《苦情》《路情》《唢呐魂》等五部。 曾获“赵树理文学奖”,“北方地区优秀图书奖”,《小说选刊》全国征文一等奖。两次获得“华北地区电视剧奖”等。《羊哭了,猪笑了,蚂蚁病了》2012年中国小说学会排行榜第四名,2013年被全国图书推荐委员会推荐为200本好图书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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