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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毓方:周从尧和他的数学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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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0-12-25 01:51:00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周从尧和他的数学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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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卞毓方
     夜。

     独坐阳台。

       点开手机收藏,重读老友周从尧的三封“天书”,两封发自去年,一封发自月前。

     我说“天书”,因为他用的是我最不擅长的数学语言。请看月前的一封,从尧写道:

      报告老兄,最近在千古难题同余数的研究上,取得可喜的进展。

     公元十世纪,波斯的穆斯林数学家凯拉吉首次提出“同余数”的概念。

     1225年,意大利数学家斐波那契(第一个提出斐波那契数者)指出5和7是同余数,但没有给出证明。四百年后的1659年,法国伟大的业余数学家费马完成了论证。

     从那之后,直到1915年,数学界大约确定了不到100个的同余数。1952年,德国民间学者库尔特·翰哥纳另辟蹊径,证明5、13、21、29……等差数列中的所有质数都是同余数。在他的基础上,到1980年,确定的同余数升至将近1000个。

     整同余数是一个正整数,它被定义为边长为整数或分数的直角三角形的面积,如直角三角形边长分别为3,4,5,那么它的面积为6,而6便是一个同余数。

     最小的同余数是5,直角三角形的边长为3/2、20/3和41/6,其边长均为有理数。

     同余数问题,看似简单,实际异常艰难,从凯拉吉提出至今,已经过去了一千多年,也没有完全解决,直到上个世纪,才有了较大的进步,提出判别定理的人包括:库尔特·翰哥纳、科特斯-怀尔斯、冯克勤、李德琅、赵春来、田野、关永刚,以及我。已经证明的判别定理一共只有七个,我占了三个。

     我在同余数研究上取得了三项成果:

     1、首次发现并证明两个不同的 8k+3数素的积都不是同余数。

     2、首次发现并证明两个不同的 8k+3 素数的积的两倍都不是同余数。

     3、首次发现并证明两个不同的 8k+5 素数的积的两倍都不是同余数。

    结果公布在《中国科技在线》。

      一般的读者,肯定想不到我会有数学界的朋友,而且属于最好的那一种,而且还不止一位、两位。

     这就是文理互补吧。就像中医说的,缺什么补什么。

     哥德尔说,人类认识自然(即探求真理)所依赖的语言是数学,至今人类用来描述业已找到的自然规律(即所谓部分的真理,还不是终极的真理)的语言也是数学。所以我对数学家,特别崇拜。

     可是别忙吹,这信上说的同余数问题,你看懂了吗?

     我老实承认,我跟从尧交往,只是多识数学家之名,多闻数学界之趣事,至于同余数啥的,仅能作定义上的理解,对于其发现、证明,一窍不通。

     不过,我能发自肺腑地分享老友在数学王国获得的快乐。而这,正是友谊得以常青的生长素。

     论原籍,从尧与我同乡,都为江苏阜宁。论读书,我进的是射阳县的重点中学;他进的是阜宁县乡镇级的东沟中学。按某些人的说法,这就是输在了起跑线。但架不住人家有好老师,架不住从尧又是数学天才。啊,从尧不喜欢听“天才”二字,那就降一格,“天”字去掉一横,改为“大”。说他是数学大才,我想他不至于否认。

      从尧在中学就有大气象:

     一九六二年,北京举行高二高三中学生数学大赛,最后一场决赛,是好中选好,优中选优,题目特别难,竞赛委员会主任华罗庚预测,能考进60分,就能得冠军。

     结果出人意料,六十五中的唐守文获得了86分。华罗庚兴奋之下,特意请唐守文到家吃饭。华罗庚不知道的是,远在江苏阜宁东沟的初三学生周从尧,也考出了60多分。

     从尧曾经对我回顾,其中有一道题是这样的:

      任意剪6个圆形纸片放在桌面,使得没有一个圆片的中心落在另一个纸片上,或被另一张纸片盖住,然后用一枚针去扎这一堆纸片。证明:无论针尖落在哪一点,总是不能把6张纸片全部扎中。

     从尧说(他边说边在纸上画),这题目很刁钻,乍一看,似乎无从下手。我们换个角度看,这个问题等价于:

     平面上有6个圆,每个圆的圆心都在其余各圆的外部,证明:平面上任意一点都不会同时在这些圆的内部。

      证明,可用反证法,如图,设平面上有一点 X,同时在这6个圆的内部,连结6个圆的圆心,∠O1XO2 +∠O2XO3 +∠O3XO4 +∠O4XO5 +∠O5XO6 +∠O6XO1 =360°,这些角中,至少有一个≤60°,不妨就是 ∠O1XO2 ,而三角形 O1XO2中, ∠A+∠C+∠B=180°,∠A,∠C 至少有一个≥60°,设∠B≥60°,则∠B≥∠C,三角形中小角对小边,即O1O2≤O1X,O2在⊙O1内。结果与题目的假设冲突,问题于是得到反证。

   从尧又讲,这个问题,还可以换一种等价的提法:

    平面上最多有几个点以某一个点为最近的点?(见下图的正五边形)显然,三角形OAB 的三个角分别为∠O=72°,∠OAB=∠OBA=54°,所以A、B、C、D、E均以 O为 最近的点,所以最多为 5个点以某点(点O)为最近的点。

     能否再增加一个点呢,答案是不可以。原因是不能保证所有的角,如∠AOB都大于60°。

     当日,从尧就给我讲到这里。

    他明知我是数学盲、物理盲、化学盲,是孔老夫子眼里不可雕的“朽木”,难得我生性好学,自认愚笨,虚心请教,他也就乐得循循善诱、诲人不倦的了。

     言归正传。从尧就读的东沟中学也有大气象:

     一九六五年,东沟中学唯一的一个高三毕业班,七人考取清华,两人考取中科大,另外还有十多人分别考取南开、天大、南工、南大、军医大等一流大学。

      从尧进的是清华,读的是数学系。

     是年,他们的教导主任兼数学老师潘秉杰,因为“战功”显赫,出席了全国教育战线群英会。

    一九七0年三月,我和从尧同时被分配到湖南西洞庭湖农场。

     纵然在劳动方面,他也显示出“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大:

     吃饭,一顿能吃十七个馒头。

     挑担,能挑三百六十斤。

     在他面前,我是甘拜下风。

     一九七二年春,我和从尧又被再分配到长沙。曾经有一阶段,共同在省科委旗下供职,我在科技情报所,他在计算技术研究所。

     情报所对我来说,是形式大于内容,颠来倒去,颠倒成政工干部。我是不安其位,只想往外跳。

     计算所对从尧正是得其所哉,他如鱼入水,如鹰翔天,很快就闹出大名堂。

     举一例,他成了获奖专业户。最牛的,是全国科学大会奖和国家科技进步奖;等而下之,是六项省部级成果奖;再等而下之,就不胜枚举,犹如家常便饭的了。

     一九八二年,在华林问题研究上,从尧久战告捷,超越了陈景润一九七八年取得的成果。但是,人神不如天算,在公布时间上,比印度某学者晚了一步。就一步,这一步就判决了成功和失败。因为,科学研究只有冠军,没有亚军。

     我为从尧扼腕。

     我也为从尧自豪,毕竟有实力在。

     一九七九年,我离开长沙,重返京城。

     本世纪初,从尧退休后,也来京城长住。


     彼此相距不远,过往频繁。我得知,这些年,他除了辅导年幼的外孙,日常还是与数学拔河。具体说,一、研究了素数检验的新方法,成果照例公布在《中国科技在线》;二、出版了一本《有趣的数论名题》;三、在椭圆曲线族与挠群研究方面,处于当前世界的领先地位。这绝对是大哥大级别的了。

     从尧告诉我,无论是 Tate 曲线族,还是勒让德曲线族、海森曲线族,他都超越了前人,同时还发现了比前人更为广泛的三个椭圆曲线族。这一成果,也是发表在《中国科技在线》。
     有一阵子,我在读天文学的书。从尧建议我写一篇散文,以星空为对象。

     他跟我解释,因为六二年北京数学竞赛中的那道难题(就是前面提到的),促使他进而联想到,如果将视点从圆形纸片引向无垠空间,问:宇宙中,最多有多少个恒星以某一个恒星为最近的恒星呢?

     他说他考虑了几十年,总算有了结论。

     从尧拿出纸来,又比又划,讲解了半天。事后,又给我发来一篇完整的论文,很长,超过一万字,其深,其奥,其玄,其妙,足够我活到老,学到老。

     原谅我不再当搬运工,我仅复制一幅图表,搁在这里,供有心的读者欣赏。

     注:距离太阳在15光年以内的38颗恒星。           

     数学之外,从尧喜欢绘画。他画的是国画。有似乎是命中注定的遗传基因在,他的祖父周涤钦先生,就是以画名世的大家,上世纪三十年代,与徐悲鸿肝胆相照,志同道合(后不幸被敌人杀害)。绘画之外,从尧喜欢散步。家住二环内,常常沿着大街小巷,边走边思考。某天,在安定门内,我瞧见他在人行道上挺胸昂首,大步流星。

     其时,我正在公交车上。我盯着他的白发,而后,又盯着他远去的背影,你猜,那一刻,我想到的是什么?

     我想到了俄罗斯数学家格里戈里·佩雷尔曼,这是个天才,他破解了另一个千古难题庞加莱猜想,并因此获得了“菲尔兹奖”。更“天才”的是,此公拒领百万美元的奖金。佩雷尔曼身居陋室,过着颜回式的日子,潜心于他的数学研究。

    有人说他傲慢。有人说他矫情。有人说他缺心眼。一家报社的记者前往采访,他闭门不见。记者只好在门外发问:“您为什么放弃巨额奖金?”此公透过门缝悠悠抛出一句:“我应有尽有,什么都不缺。”

     这故事是从尧告诉我的。

    他当然不是佩雷尔曼。或者说,他还没有到达佩雷尔曼的“化境”。

     那么,他正处于人生的哪一个维度呢。

备注一

归国后,接到从尧先生的短信,讲“最近的重大发现:同余数的解成群,其阶数为2,4,6,8,16等”。

备注二

这是两年前的文章,从尧先生的研究已大大超越此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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