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放歌 喻晓
清零!清零!清零! 好消息从四面八方传来; 方仓医院全部休仓, 掌声与笑脸互相祝贺; 总书记亲临武汉, 部署最后的决战. 太阳出来了,鲜花绽放了, 久违的清朗弥漫整个灵魂. 我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回春的感觉燃烧着血液. 准备摘下戴了多日的口罩, 决定把通行卡收藏留作纪念, 胜利了,自由了, 我真想迈出门,冲出小区, 走向山林,奔向旷野, 亮开嗓子,吼一曲长歌。
2020年春节, 困窘,焦虑,恐慌, 所有的中国人, 都忘不了那些艰难的日子. 武汉,大武汉, 九省通衢的重镇, 芳草萋萋的福地, 一时间, 白云失色,黄鹤乱飞, 东湖的水鸟和珞珈山的樱花, 全都蒙上了不详的色彩. 死神的翅膀, 掠过每一扇明亮的窗户, 留下长长的阴影, 千楼薜荔,万巷萧疏, 武汉成了危城, 成了瘟疫之地, 举国震动, 省县戒惧, 全民惊呼!
一次特殊超强的战争演习, 没有预告,没有脚本, 冷静应对,果断出击. 全民总体动员, 号令传达城乡, 无与伦比地团结, 绝世罕见地坚守, 飞机,火车,汽车, 军人,医生,护士, 义无反顾地奔赴武汉, 在极短的时间内, 中国――外国朋友说只能是中国, 才能进行如此规模空前的防疫战争!
一切都曾惊艳全球, 一切都会写进历史. 一面旗帜,一个政党,一个国家, 干得漂亮,辉煌灿烂,堪称典范. 武汉成了前线,成了战场, 成了心灵的图腾,英雄的地标. 支援的队伍从各省涌来, 逆行者的事迹令人泪洒江城. 许多平凡与不平凡的名字将载入史册, 无数年轻的苍老的英姿将铭刻雕塑, 我们用实力证明一个国家的伟大, 用行动收获赞叹和掌声, 我们赢得了世界的尊敬!
如今,阻击战取得阶段性战果, 前方露出了胜利的曙光。 凯歌?悲歌?还是挽歌? 望着互相祝贺的酒杯, 我百思汹涌,五味俱全, 竟一时说不清楚, 回眸往事,任由老泪横流!
这是一次大考, 热血填写忠诚, 铁骨铸就无畏, 我们考出了国力,考出了信念, 考出了自豪,考出了骄傲, 考出了华夏大地蕴藏的伟力与正气. 今天我们即将到达胜利的彼岸, 口罩背后的故事, 防护服蕴藏的大爱, 脸上勒痕勾勒的图画, 汗水与泪水挥写的华章, 全都成了新时代的宝典. 熬过苦苦长夜的武汉人, 与死神争夺生命的白衣天使, 所有的英雄和勇士, 请站出来吧, 接受全体中国人的致敬。
不幸,抑或是幸, 突来的疫病犹如狂风, 扫落了大树上的枯枝败叶, 整个森林显得更加蓊郁; 也犹如一阵暴雨, 洗涤草尖和花朵上的尘埃, 辽阔原野增添勃勃生机。 高唱凯歌之时, 我们千万别忘了对灵魂的自省: 饕餮万物,虐待生灵, 谁能说,谁敢说, 病毒不是自然对人类的 警示,惩罚和报复? 瘟疫暂时停止了, 但我们永远不能停止 对灵魂的追责, 对良知的拷问; 疾病痊愈了, 但我们永远不能停止 对精神的救赎, 对无知的治疗. 疫情炸开了官僚主义的殿堂, 神灵有机会检修每一个部件, 举国一体,风雨同舟, 大鬼小鬼都站到了最危险的前线, 护佑芸芸众生. 破除陈规陋习, 裁掉庸官懒吏, 那些社会枝条上寄生的藤蔓, 难道不应该决心剪掉吗? 那些五脏六腑中滋生的毒瘤, 难道不应该用手术刀剜除吗? 一个迷蒙的早春, 病毒仿佛治好人们的白内障, 视力增强了,看清了 大灾大难面前, 谁是朋友,谁是敌人, 谁会患难相助,谁会落井下石; 也拨开云翳,识别了 什么是宝贝,什么是垃圾, 什么应该珍惜,什么应该丢弃. 我们懂得了――祖国需要强大, 但更需要社会肌体的健康, 和人民大众的幸福安乐! 我们在高唱颂歌的时候, 千万别忘了 封城后的万般无奈, 染病后的无限惊恐, 呼吸机前的艰难喘息, 输液瓶下的苦苦煎熬, 失去亲人后撕心裂肺的哭喊; 千万别忘了 盛满荣光的酒杯里, 也奔涌着长江的哀歌, 和同胞的血泪! 灾难让我们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灾难理应让 我们的国家和民族, 变得更成熟和更智慧!
疫情改变了中国, 也改变了整个世界. 疫情也是课本, 教育了每一个人. 总有一天,我们 会弄清楚魔鬼藏在哪里? 我们不能陶醉于赞美, 最聪明的办法是选择反思. 啊,抗疫只是取得阶段性胜利, 我们还将与地球上 已经存在和还将滋生的所有病毒, 长期抗战,抗战到底, 因为我们不能没有春天, 永远不能丧失 国家的荣誉,生命的尊严!
2020年3月11日
喻晓,1941年生,湖南娄底人,现居北京,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原《解放军报》文化部主编,高级编辑。大校军衔。中国诗歌学会理事。曾任中国报纸副刊研究会副会长。享受政府特殊津贴。1965年开始发表作品。1982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著有诗集《台胞的心声》《青春与海》《翠绿的星》《灵之烛》《喻晓诗选》《孤独的白鹭》,长篇报告文学《中原逐鹿》,散文集《最后的伊甸园》《会思想的鸟》《与神奇同行》等。作品获解放军文艺奖、金盾文艺奖、中国报纸副刊作品金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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