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长峨：读侯四明诗集《蝴蝶，回家的花》

东方红

凄 厉 的 火 焰——读侯四明诗集《蝴蝶，回家的花》
文 | 梁长峨

         我对诗和诗人始终保持着一种崇敬。因为诗人是当下受世俗浪潮和消费文化影响最小的群体。无论文化热点如何风起云涌，发表和出版如何喧嚣尘上，都和诗人关系不大。当今社会这个巨大无比的甚至能消化金刚石的胃，却始终消化不了诗，溶解不了诗人。一批诗人在纷繁的社会中总是挺立着，保持着尖锐的发现，忠实于对社会对当下的看法，他们的诗如精神之剑一直在时代中存在着，闪烁着特有的光辉。这在我读侯四明诗集《蝴蝶，回家的花》又得到了佐证。四明的诗文字清瘦，但有骨骼，含有一种金石般的铿锵感，意象强悍而汹涌，仿佛雷电在山石劈出，含有一种暴烈。这本诗集既让我们享受到美妙的乐音和馥郁的芬芳，又使我们沐浴在深刻的思想之光里。诗集中的不少诗篇，如带着光芒的利剑劈开重重雾障后，把社会和人的面目照个彻透。初读，我有些不解，四明是个文弱书生，怎么会写出如此冷峻的诗句？我想，一定是现实碰痛了他的心，灼伤了他的眼睛，而他又不愿屈从所致吧！——“它们各自的表情，需要一个翻译”。（《事与物》）人与人相处，本应坦荡率真，可是实际 生活中却不尽然，有时为破解对方一个表情，却需大动脑筋，颇费猜详。中国的处事学源远流长，积淀太厚了，一般的混事者都把这套演绎到极点。他们表现出来的可能是一种正气干云天的气概，而骨子里却又可能充满了邪气。脸上呈现的是一种气象，肚子里装的则是让人猜测不到的坏主意。一场戏下来，戴面具的演员都憋得慌，而我们生活在社会中的人却能戴着各种面具活一辈子。本来人的表情是人的心理活动和灵魂的表象，可实际上则完全不能划等号，有时甚至是完全相反。所以，四明慨叹：
       “有多少谎言与许诺让我一次次失身”（《日出》）如果心里没有流血的经历，是写不出这样的诗句的。
       “有时，我很想，倒过来走路，
        背机器腿一段路，
        但胳膊和脑袋一直跟我捣蛋，
        生怕我形成倒看世界的习惯……”（《嫁接人》）正常的世界应该是：白就是白，黑就是黑；是就是是，非就是非；正就是正，邪就是邪；正常为正常，不正常为不正常。而社会实际常常是：白不是白而成为黑，黑不是黑而成为白；是不是是而成为非，非不是非而成为是；正不是正而为邪，邪不成为邪而为正；正常的已变成不正常，不正常的都变成正常。一切全颠倒了。人们要保证自己准确的看世界，必须“倒过来走路”，头朝下，腿朝上，把上视为下，下视为上，也就是把对的视为错，错而视为对，好的视为孬，孬的视为好。有时只有这样你才能看清世界的真面目。    ——“赤裸是多么容易和艰难。”（《赤裸》）我们每个人把心迹坦露出来，能费多少力气呢？不需要流血流汗，过雪山草地，涉急流险滩，嘴一张就出来了。可真的要让许多人说出心里话，可谓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心里怎么想的，仅仅限于说出来便如此艰难，可见中国的市侩之汁浸入人的骨髓和血液，到了何等严重的程度。本来舌头打个转，就能完成的事，却硬是不说，或说了要不吞吞吐吐，要不口与心背叛，要不绕十八个弯儿，更可见我们虚伪透顶，把自己包裹得多么严实。——“谁是谁的黑暗”。（《肠道》） 这是一道永恒的无解之题。整个肠道都是黑暗的，任何一段肠道都无权指责另一段肠道黑暗，或说自己的黑暗是另一段肠道造成的，或拍着胸膛表白自已比别一段肠道明亮。因为自己黑暗才使自己黑暗，每一段肠道都黑暗，才导致整个肠道都黑暗。也就是说大家都黑暗，才致使整个肠道如黑暗的隧道一样整个儿漆黑。正如天下乌鸦一般黑一样，谁也不能说是这只乌鸦让另一只乌鸦黑的。正如诗人在《事和物》诗中所说：“事和物都活在彼此租赁中。”
       如今什么都可租赁，名誉、官位、爱情、婚姻，一切的一切。整个社会是一个巨大的租赁交易场。租与赁双方在自愿互利中成交。在这一笔笔肮脏交易中，谁也说不清“谁是谁的黑暗”，只能说是利益所趋，臭味相投，你情我愿。正如两个逃兵，一个逃五十步，一个逃一百步，彼此彼此，大哥不要说二哥，都是逃。读四明的诗，让我突然想到鲁迅，想到鲁迅作品充满“血腥的歌声”。四明是一位忧患意识很重的诗人。他“心疼被奸污的世界”。（《忧伤》） 他看到世界奸污了人心，被奸污的人心又反过来污染世界。因此，他发出深深的叹息：“谁用贞操打捞一生？”（《闲在冬日的阳光里》） 很少啊！可是诗人心有不甘，他的心中时时燃烧着“凄厉的火焰”。他想用这火焰烧毁人心中的垃圾，“重建一座圣地”。（《大雪》） 让人的心灵世界“像永远的乡村牧场和不染尘埃的芳香的云”。（《水边的阿狄丽娜》）期望“那回到尘埃的是终极涅槃的灵魂”。（《大雪》）为此，诗人泣血呐喊：“花朵叫不回春天，就撕碎自己”。（《下午的时光》） 这是屈原式的绝决，是伟大而可敬的绝决。可是，自然界中花朵撕碎自己的时候，必定是春天早被叫回的时候，而人内心世界的春天，决非随便可以唤回的，因为中国人心灵积存的垃圾太多了。所以，我只能同诗人一起祈祷：但愿吧！

        梁长峨，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华夏散文》副主编、宿州市作家协会主席，曾出版过《今日的灵魂》《无悔岁月》《爱的心路》等随笔散文集。

纤指素心

梁老师的诗评写的真是细腻至极

梁长峨

多謝纤手素指留言！问好！

梁长峨

多谢纤指素心阅读并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