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端的情意 会议还在进行,就像是地球自转,看不到停下来的日子,耳眼里嗡嗡嗡的闹个不停。秋后的日天短,屋子里暗下来,看看过了下午五点。一个半小时不得到家,五点半吃晚饭,饿一顿没什么,糟糕的是最后一班车六点开出,过了六点回家就成了问题……一着急浑身躁热,再看看讲话的领导,他指手划脚,更来了精神,讲话的声音像针一样刺得我难受。 过了五点,我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想打一个电话给老妻,让她给我留一点饭。她在我们学校后勤工作,负责烧学生饭。她总是知道我有没有到食堂吃饭。有一次,学校临时派我到外面参加考研活动,过了饭点便接到她的电话: “咋还没来吃饭啊?” 我感到纳闷:“她那么忙怎么会知道我没去食堂呢?”她老说:“我一看到你就心里就欢喜。”她还会很兴奋的说:“我看到你上课了。”看到电视上有什么朗诵节目,她竟然说:“跟你读得一样好听。”我真不知说什么好,只感觉心头暖烘烘的。 她不会开电视,不会用手机电脑,不会用银行卡,不会乘车外出,到哪儿都把我拖着。她的同事说她真呆得可以,现在怎能不会用银行卡呢,钱还是自己管着踏实在,某某人一个字不识还会用行卡呢,多简单啊。她还是固执的不会着。有一回我实在有事不能陪她,她居然自己把医院的账结了回家。我有点明白是怎么回事了。那年春节姨侄问我:“找对像,找什么样的好呢?”我告诉他:“像你姨娘这样的。” 我疑惑这个点儿了,老妻怎么还没打电话过来呢。打电话她是会的,我总是接到她的电话,我的通话记录里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电话是她打的。就在这时手机响了,不用看一定是老妻,她问我回来了没有。我告诉过她我今天下午得乘公交车去开会。我说开会呢。她说一句“给你晚饭留好了”便把电话挂了,只要我说开会上课骑车,她便自觉的立即挂断电话。领导转过头来朝我皱了一下眉,讲话还在继续。领导看上去上了年纪,岁数应该不比我小,头发没有光泽,黑里带着点黄,鬓角夹杂着些许白发。还没等他转过头来,放在桌上电话也响起来了,他在手机屏幕上划了几次才把电话挂断。到底是岁数大了,我也常常出现这种情况。这个电话是谁打来的呢?是下属汇报工作的吗?我想不会,下班了,谁还会来打扰领导休息呢,不是自找没趣吗?是上级打来的吗?显然不会,这个电话他不敢不接。这个电话多半是他的老伴打来的,说的事情应该与老妻跟我说的一样。如果是这样他真不该接这个电话,为了一个莫须有的面具却辜负了电话那端的情意。我看到有人随意挂家人的电话心里就有点那个。 到五点半会议终于结束了,一个个疲惫的走出会议室,讲话的领导也很累。我们央求一个陌生的一同参会的人把我们带到回家的公交车必经之路上,因为再转车肯定赶不上最后一班车了。与我一起参会的一个熟人打电话给校长,说太迟了,没晚饭吃了。他很年轻,对象自顾自下班玩去了,电话也不打一个,不管他回家没回家,吃不吃晚饭的事。他问我怎么不打电话给学校,我朝他笑笑没说什么。在车上老妻打来两个电话,问我到什么地方了。我告诉她外面黑了,不太看得清楚。她说她在下车的地方等我呢。 下车看见老妻站在电动车旁,街上的灯都亮起来了,有点晃人的眼睛。她说: “蚊子真多,咬得人怪痒的。谁开的会,都没个数。也不打个电话说一声,叫人挺不放心的。” “其实,你不用在这儿等的,离学校一点儿远。”我看她在腿上挠痒痒有点舍不得。 到了学校,饭菜温在水里,热乎乎的。老妻站在一旁看着我吃,时不时的说一句“不急的,慢点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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