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和的稻草铺

古塔上的风玲

                                                   暖和的稻草铺

                                                      柏文革

    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乡村条件普遍很差，一进入严冬，差不多家家铺上垫了一层厚厚的稻草，用来抵挡严寒。

    那时候，家家差不多，铺盖很简单，一条褪色的被面子上，打了几个大补丁，里面的棉絮破败、发硬，而且泛了黑，下面也没啥垫的，很难挡住寒冷。孩子多的人家，差不多两三个挤进一个被窝，相互取暖，但是无济于事，孩子还是经常闹病。于是大人开始想法子，从生产队里称些稻草回来，在暖阳里晒一晒，然后铺到孩子的铺上。孩子们有了暖和的稻草，天再寒，也照样睡得暖烘烘的，一觉到天明。

    老家所在的步凤镇王姚村，地处里下河地区，通榆河东，生长结构多以棉花、玉米为主，只有极少部分农田用来生长水稻，所以大家分得的稻草随之甚少。记得七岁那年，稻田虫害很严重，还没到成熟，大多倒伏了。这些秸秆没筋骨，从脱粒机里一过，很少有整的出来。那年生产队留了少部分给猪场，其它剩下的按人口分了。我家八口人，也只分得一小担，摊在厨房南山。在暖阳里，母亲翻晒得很小心，生怕弄疼稻草似的，用铁叉轻轻地抖动，把稻草翻遍、晒透。

   晚上放学回来，母亲早已把铺铺好了，包括枕头鼓囊囊的，也换了新稻草。稻草经脱粒机一过，很穰很蓬，再经太阳曝晒，特别的松软，铺到铺上，满屋子草和阳光的味道。我们吃罢晚饭，早早地上了铺。刚铺的稻草特别有弹性，我们开心地在上面蹦跳，翻跟头，累了就躺在草铺上，枕着暄软的枕头，享受被稻草熨帖的感觉，十分的惬意，最后嗅着稻草的芬芳，渐入睡梦里。

   过去农村出人情是经常的事，晚上吃罢酒席，靠近的亲戚回家了，远亲就不行了，得宿在举办方家里过夜，这时候稻草派上用场了。等酒席散了，桌子凳子一撤，把备好的稻草抱进来，平铺在地上，然后丢上几床被，作临时地铺。大家脱了外衣，把身体埋进被窝里，有说有笑，显得特别开心，最后累了，在草香里相继入睡。

  我的初中就读在小镇上。那时家里的条件相比以前，明显好了不少，但因大哥在南京读大学，二姐在邻镇读高中，家里的被子一下子不够分了。我只能带一床小被子，到了冷天，夜里经常给冻醒。父亲知道后，赶夜编了一张稻草苫子，送到我的学校。草苫子，厚厚的，蠢得难看。看着父亲帮我铺垫，我委屈地抹眼泪。没想到，晚上钻进被窝里特别的暖和，很实用，和大哥二姐他们一比，我实实在在的捡了一个大便宜。这以后的几年里，晚自修结束回到宿舍，急急地绻到被窝里，不一会，我的冰冷身体开始渐暖，舒缓开来。那年月，我就是靠着稻草的味道，度过了一个又一个艰辛的日子。

   如今，生活水平有了极大的提高，席梦思渐渐的走进千家万户，稻草铺的艰苦岁月已经一去不复返。但是，每到秋季稻子收割的时候，我还会到田头去看看，关注一下稻草的去向。每当看到稻草被人们不当回事地抛在水沟里，让其慢慢地烂掉，我的心里一阵阵难受，感到很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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