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像记录三小时

九月飞鹰

世像记录三小时
                                       
   最开始我观察的是一个港星郝劭文一样胖得圆滚滚的10几岁女孩。我观察她的时候，她正背着一只硕大的书包穿过体育中心东广场。女孩五官端正，发型传统，一看就知道很本份。但女孩走路的姿势却怪异，显著的特点是拿了可乐的右臂向前直伸，姿势很别扭地朝前走。那样子仿佛是欧洲某国军人在接受国家领导人检阅，看着让人觉着奇怪又滑稽。我看出并不是那女孩在玩什么游戏，似乎是一种习惯致使她把这姿势坚持久久。我奇怪女孩小小年纪怎么会有这样的姿势，该不是像许行小说《立正》里的那个老兵，下意思里写满辛酸历史的见证？

   空地上，一对年轻夫妻哄着宝宝在玩耍。孩子气没褪尽的瘦爸爸按着遥控器，驱动一台电动玩具车逗弄宝宝在后面追。瘦爸爸的手上工夫很差劲，速度一直调不准，不是一阵快就是一阵慢，直把宝宝累得直喘气也追不上。宝宝不免发急，瘦爸爸却只管自己开心，仿佛本场娱乐的主角应该是他自己。忽然，瘦爸爸手里的遥控器出了故障，电动玩具车正好停在宝宝脚下不再动。宝宝见了咯咯一笑，小屁股一挪就要坐。瘦爸爸猝不及防厉声喝止，宝宝出其不意大受惊吓，不由的“哇”的一声哭了。一直站在旁边微笑着看他们父子嬉闹的宝宝妈妈赶忙快步走过去，柔柔地牵起宝宝的小手，轻轻说了句什么，宝宝立刻破涕为笑了。这场景让我怀念起过去的日子，不知我那读书的小儿，还留不留有这样的记忆？

   时尚是一种潮流，也是一种病。现在走过来这对情人就堕入了这种恶俗。男人矮矮的个子，却蓄着一蓬长及背脊的散发，衬显得个子更像个矮冬瓜。随着踮闪踮闪不规范的走姿，长发马尾一样甩来甩去，摩擦的T恤后背处污迹斑斑。不足尺把长的短臂虽然细瘦伶仃像根柴棍，依然不依不饶努力地去挽女人的腰肢。女人穿了底厚足有三寸的松糕鞋，高超男人的个头愈加明显，使得男人本该挽在她腰部的枯手，只好委屈地游离在女人肥硕的屁股上。

   并不是所有的亲热都让人看着美丽。

   这是午后的14：30。广州当天的天气预报是：室外最高温度42.8℃。42.8℃的阳光把灰暗的水泥地烤成灰白，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焦糊味儿。透过鞋底直灼肌肤的热浪征服了所有的有闲的男女，外出的人们最大限度减少，人们熊猫避暑一样蜷缩在屋子里，伸长脖颈猛吹空调。偌大的天河体育中心广场，像乡村用完的打麦场，寂寞而空旷。

   迎面吹来的热风里飘动着诱人的菜香。是“南海渔村”又在为饕餮食客烹煮美餐。这么热的天还有这么多的人有这么好的胃口，真让我从心底佩服。想一下自己，每年一到了夏季，总是因为食欲不旺，瘦掉10几斤体重，带累得老爸老妈年年都要在立秋前的几天叮嘱我：千万别忘了抢抢“秋膘”。

   顶不住炎炎烈日的，不只是水做成骨肉的男人女人。几辆墨绿色的桑塔那与捷达，像死去甲虫耷拉着翅膀一样，敞开着车门蔫头蔫脑地趴在树荫下，全没了高速公路上那种风驰电掣的潇洒。这让我联想起另外的话题：无论什么生物与植物，只有外界环境适应时，才可以叱咤风云，经天纬地，现出自身的威力；失去这些条件和环境，即便是老虎也是落身平川上，是龙也是陷入泥潭里，再没张扬身手的余地。

   俩女孩拥簇着一个身粗肚大的老男人嗲声嗲气地走过，给了我深深的刺激。我之所受刺激，是因为其中一个女孩美丽得让我头晕。到广州两年来，我从未见过这么入时迷人的靓女：紧身的白T恤将全身曲线凸显得张扬而美丽，同样紧身的红短裤下衬着一对雪白修长的玉腿，那一种魅惑，即便柳下惠那样有操守的男人看了也得几次晕过去。风过处，吹飘及腰的秀发，腰脐尽露，愈性感得让温特哈尔特笔下的林中女神都感到逊色。可惜是这等好身胚付身了风月，一朵鲜花涂满了污泥。女孩的快乐神态让我看清了金钱与权力的负面：丑恶。就像那老男人凸凹不平的面孔，看一眼都让人掉满地鸡皮疙瘩。

   矮冬瓜搂着穿松糕鞋的女人又折了回来，回来的脚步慵懒而艰涩。汗水湿透的后背和觑迷难睁的双眼里，浸满俩人身心的疲惫。矮冬瓜再也没了精神搂女人，两条胳膊耷耷垂挂着，像足两条打蔫的细丝瓜。高个女人则不停地左右转动着头部，我知道她是在找长凳，想坐下歇歇。但仅有的几条早已被闲人坐满，她那颗原本寄予了小小希望的心，只能充满了失落。

   热风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漫不经心地摇起头上不知属于什么树种的老树枝条。衰老的枝叶天女散花般悠悠飘落。在这个近乎没有季节的城市里，有太多不可思议的自然现象使人思维错乱，习惯于四季分明的北方男人，我经常会发出莫名的惊诧。——多年的地域局限僵化了人们的思维，南橘北枳，说怪不怪，都是气候惹得祸。

   偶有死水的气味揉合着南海渔村的菜香随风飘过。在空气无影无型的世界里，也时时充斥着难以分开的泾清渭浊。

   又一个老男人牵了女孩的纤手匆匆走过。老男人两束埋在皱纹中的眼光，激光扫描一般，沉重地游动在女孩胸前若隐若现的乳沟和光滑的肌体上，核桃般褶皱包围的老眼里，盈满急不可耐的饥渴。女孩一脸木然一声不吭，低着头只管机械地移动脚步朝前走，既不显示痛苦，也看不出快乐。我猜测杀是金钱又一次把负面朝向太阳，一个准二奶在金钱的光斑里，胡里胡涂地丧失了自我。

   阴霾是晴空最可怕的杀手，近年来广州没少吃这个怪物的苦头。阴霾像懒妇在洁净房间敲打烂棉絮飞出的尘灰，久久悬浮不肯飘散。我一动不动坐在体育中心树荫下的长椅上，没注意从什么时候开始天空又被阴霾所污染。达姆士特丹几百年前曾预言世界有末日，难道这漫天的阴霾是在征兆着预言？平时我根本不相信这些乱弹杂说，我认为，生活中多留点糊涂，会活得更轻松快乐。但此时的我，受心境影响，没来由地想起几百年前那个外国老精神病的胡说……

  南海渔村撑着白花布遮阳蓬的电瓶车又开到体育中心东大门去迎接食客，车速缓慢而柔和。风儿把布蓬的流苏吹得簌簌飘舞，仿佛一面面小旗在风中猎猎。驾车的女孩轻轻地吹着口哨，看得出她的心情不错。浮躁的城市，匆忙的人群，这样的口哨声也被人为的藏起，成为稀缺。听到口哨声我十分惊喜，我忽然觉得，在这多彩的生活里，没理由为工作上的一点点小事而闷闷不乐。固然，所有不遂意的事情都让人烦恼，但是，长时间沉迷于不能自拔却于事无补。驾小车接送食客的女孩都那末快乐，我这样堂堂七尺男儿，又有着健康结实的体魄，怎么可以为这样无聊的事情久久不能解脱？想到这里我心情大好，站起身扯平衣襟，踩这女孩口哨的节拍，满心轻松地走了。

冰山雪玉

先占个沙发歇歇，一会再评判.

楼兰

楼主的观察细致入微.文章节奏轻快柔美.舒展自如.不错的.

冰山雪玉

难得楼主有这份雅兴，静观世像百态。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我们看戏中人，戏中人看我们。
到头来，都是逢场作戏、逢场看戏。
戏尽人散，人散戏无。

九月飞鹰

引用第1楼冰山雪玉于2006-11-18 12:04发表的:
先占个沙发歇歇，一会再评判.

有茶水供应的。

九月飞鹰

引用第2楼楼兰于2006-11-18 14:31发表的:
楼主的观察细致入微.文章节奏轻快柔美.舒展自如.不错的.

谢谢！

还望多多拍砖！

九月飞鹰

引用第3楼冰山雪玉于2006-11-18 16:13发表的:
难得楼主有这份雅兴，静观世像百态。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我们看戏中人，戏中人看我们。
到头来，都是逢场作戏、逢场看戏。
戏尽人散，人散戏无。

不是啊，还有录像、光碟、文字－－－－－－总之，人生大戏是永远唱不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