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修改稿《宋恒敦》

宋以柱

宋恒敦
     一位军人伴着夕阳走进了村子。
     村口老槐树下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在玩土，听到脚步声站起来。军人从上衣兜里摸出几块花花绿绿的糖，塞到男孩手里。“还有这个。”军人从左眼里抠出一个玻璃球，“好玩么？”男孩看了看玻璃球和他的空眼洞，噢的一声跑了。
    大队门口的几个老人围过来，“这不是墩子么？回来了？眼咋了？”“丢了，丢南边去了。”老人们看着他右胸上的军功章，唏嘘不已，摇着头散了。
    宋恒敦就这样回到了小水村，住进爷娘空出来的老屋。当晚，邻居们听到京剧唱腔“今日痛饮庆功酒，壮志未酬誓不休。”倒也字正腔圆，韵味悠长，却翻来覆去就这么两句。
    第二天，正在刷牙，本家的大伯走进院子。“啥时回来的？准备干点啥？”大伯皱着眉头看他满嘴的白泡泡。“昨晚。”“坐碗？怎么不坐个碟子回来！亲爹娘死了，不见你个人，这会儿哆嗦上了。”一口浓痰吐到宋恒敦脚边，走了。宋恒敦愣在那儿。
    简单吃点带回来的饼干，怀揣着复员介绍信去了大队部。村长抽一口卷烟，鼓着脖子扛着腮咳嗽半天，看看盖红圈的介绍信和退伍证，白了白眼：“屁股大的村子，怎么照顾你？村委里也没空位子，等咱们的民兵连长不干了再说。”下午领人给分了半亩水田，一亩山旮旯薄地，了事。
    三十岁了第一次摸锄头。种地是外行，心也懒了，那地就种的稀松。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一天天凄惶。宋恒敦倒也不急，凭着退伍证每季度到镇上民政所领钱，每次也就领那么十几块，村里几个二流子，瞅着领钱的日子，跟上门来山吃海喝，能用几日?喝醉了就唱那两句“今日痛饮庆功酒，壮志未酬誓不休。”
     余下的日子，就东打锣、西打鼓的蹭。时间长了，人家就都躲着，只要他一露面，就"哐"把门关上了。要不说宋恒敦是见过世面的，后来他想出了一个办法：到村里人家的红白喜事上去蹭，顺便干一点不很累的活，主家不好往外赶，帮忙的人也难得有个开玩笑的口头，就随了他去。时间一长，竟成了很自然的事。几个鬼头鬼脑的半大小子，就有了偷懒的机会，累身子、跑远路的活，尽管安排宋恒敦去干，他还得顺妥妥地去，要不然，吃酒捞肉的时候，就有他好看了。
    那时当兵复员回来的小伙子,都挑着、捡着的娶媳妇，宋恒敦却不行，尽管领着公家几个钱，但他丢了一支眼，还满脸麻坑，大姑娘们都犹豫着，事情就有点麻烦。半年之后，宋恒敦和三十里以外东乡的一个单身寡妇成了亲，人还标志，也勤快。结婚半年，还没孩子呢，人家扔下一句话，挟了一个小包裹，和他离了婚。那个好看的小寡妇临走扔下一句话，至今，小水村的老少爷们还记忆犹新：跟着他，死了都没地方埋。就这样，他就成了光棍汉了。村里人明白，宋恒敦是混下流了。有两个小插曲，提起来就让老少爷们喷饭。有一年大热天，两口子在玉米地里除草，男的北头，女的南头。小寡妇知道宋恒敦的懒病，就不断的吆喝着，那边也答应，并且听到锄头碰到小石块的声音，知道自己的男人也在锄地，那可是日出西方的事，想着，自己的动作就更快了一些，“难得男人也知道勤快，赶快干完，回家好好做顿饭。”“还有，还有好久没和男人亲热了……”小寡妇想的脸红，玉米叶在胳膊上留下的血印，也不觉得疼了。抬胳膊擦汗的当儿，才发现再有十几颗玉米，就锄到地头了，哪里见到男人锄的地，宋恒敦正躺在树荫下，右手攥着锄把，一拉一送的，锄头在地上不断发出锄地的声音，小寡妇当时就坐在地上哭开了，宋恒敦站起来，字正腔圆的来一嗓子京剧“今日痛饮庆功酒，壮志未酬誓不休。”。还有一年春上种豆子，宋恒敦到了地头，找了一块平整的石板，掀起来，把豆种“哗”一下倒进去，拍拍手，提起镢头，去河里摸鱼了。到除草的时候，看看自己那块长满草的地，把锄头一扔，走到地头树荫下，找了一块斜立的石板，往上一靠想睡一觉，不想，竟平躺下去了。宋恒敦爬起身，掀起石板看时，却是一窝豆苗被石板压烂了。这事村里人知道了，扯出一个歇后语：宋恒敦种豆子（拉长音）------一种一大窝子。女人在村里人面前也抬不起头。
    伴随着村里的红白喜事，转眼，宋恒敦就把自己熬成了五十多岁的老光棍。红白喜事还是照去，冬天墙根夏天树荫的蹭日子。日子红火了，喝酒吃肉是平常事，村里的闲人少了，也没人愿意跟宋恒敦答茬，他就常常往小孩子群里钻。有月光的夜晚，我们会到六十多岁的瞎眼老奶奶那儿听故事，宋恒敦也去，给瞎奶奶背一捆柴，或者拿一把葱什么的。附和着老奶奶的故事逗我们，偶尔，惹来老奶奶对他的笑骂，却并不赶他走。在我的眼里，他倒不那么可憎，他喜欢逗小孩子玩，并不伤害谁家的孩子。有一次，在老奶奶的故事之外，我听到了一句话，是老奶奶说的，她说：“我们都是苦命人。”老奶奶的丈夫也是退伍兵，在煤矿上丢了性命。两个女儿，一个嫁到外村，女婿又极为势力，一个虽在本村，却莫名其妙地患了精神病，舍了家，没白没黑的在村里乱跑，治了几次，不见效，就不治了。她说“我们”，还指谁呢？
     有一次，也是月光朦胧的晚上。我们几个又缠着老奶奶教儿歌、讲故事。宋恒敦背了一捆干柴，放到瞎奶奶的门口，走到我们跟前，看了一会儿，对我们挥挥手，说：“奶奶累了，都走了，回家睡觉去。”小朋友们立即作鸟兽散。我走到最后，看到他扶着老奶奶进了屋。
     在我快拐出下奶奶的屋角时，我听到瞎奶奶喊了一声，然后是她无力的叫骂声。
     再以后，宋恒敦还去，瞎奶奶依旧和我们重复那些儿歌或者故事，依旧笑骂宋恒敦。
     我读初中时，瞎奶奶去世了。听伙伴们说，瞎奶奶出殡那天，宋恒敦没去。不过，有人经常见他在瞎奶奶的坟前坐着。
     再后来，宋恒敦去了外村的一个养老院，就没有他的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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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Q：702434096

邱冬夏

写了一个小人物卑微的大半生，这样一个小人物，虽然有很多缺点，却不乏人性的美德。
宋以柱的文学功底不错，这篇小说虽短，却写了一个人近一生的历程，只是叙述得多，还缺少必要的生活细节，显得整个小说不够丰满，人物形象没有立起来。
欢迎多来交流。

宋以柱

谢谢邱主编。再加工一下。

蒙山

"叙述得多，还缺少必要的生活细节，显得整个小说不够丰满，人物形象没有立起来。"
邱兄说到点子上了.
宋老弟,常过来坐坐 [s:1]

吕和义

小小说我不知道该如何把握，所以只能来学习，算顶一个吧。

宋以柱

吕老师，太客气，多批评。

芊芊

小说不错，文笔流畅，只是人物形象还不是很明朗，如果再补充些什么也许更好些。问好楼主！

宋以柱

谢谢芊芊老师。我修改一下。

吕和义

引用第5楼宋以柱于2006-11-05 11:29发表的:
吕老师，太客气，多批评。

我是实话实说的。写小小说我不行，真的不如你

宋以柱

好文章是改出来的，三位编辑手把手的指点，真给人信心，抽个时间要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