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刘继智

   父亲
                              刘继智

在我的记忆之中，父亲羸弱多病，善良朴实、胆小怕事，尽管这样，父亲的形象在我幼小的心灵之中，仍然丝毫没有减弱应有的分量。
父亲言语不多，做事慢吞吞的，但有条不紊，一丝不苟，他年轻的时候，曾经担任过多年的生产队的财经，按理说，在那个极度贫困的年月，这也算得上是个肥差，稍微有点板眼的人，从中渔利，完全是可以养活一家人的。可是父亲太老实，尽管那时家里穷得叮当响，往往总是吃上顿愁下顿，父亲从没有动过生产队一分钱。印象之中，父亲有个管钱的小木箱，箱子总是挂着一把锁，箱子就放在他房间的柜子之上。有一次，他打开箱子之时，我发现里面有几个零分币，便趁他不注意拿了两枚，父亲知道后，给我好一阵痛打，那两枚分币自然也是完璧归赵。父亲一边举着棒槌打我的屁股，一边说：“从小看大，你小小的年龄，便偷偷拿公家的钱，将来怎么做人呢？”
我因为被打而深感委屈，也从此知道老实巴交的父亲也有严厉的一面。
童年之时，因为兄弟伙多，加之常常闹粮荒，烧锅断顿的时候经常发生，父亲还是硬着腰板，供我们兄弟伙读书，他经常拖着病弱的身子带我们上山挖药掏云母，以换取我们读书的费用。有一次，午饭已经吃过了很久，仍然没有见上山砍柴的父亲回到家中，母亲于是便催我去看看，我顺着弯弯的山路寻找父亲的踪迹，走了好长一段路，终于发现父亲挑着好大一担柴一歪一歪地走来，脸上豆粒大的汗珠子不停地往下滴。
我连忙跑了过去，准备接过父亲肩上的担子，父亲朝我笑了笑说：“傻孩子，我挑着就够呛，你挑得动吗？”
“那你就少砍点唦！”
父亲放下担子，歪在淌子地上休息，不停地喘着粗气，他用粗糙的手掌摸了摸我的头，很亲切地说：“父亲不这样，你们读书的费用从哪里来呀？”
幼小的我被父亲这句简单的话感动得热泪盈眶。
几个哥哥都已长大成人，因为家里过于贫穷，一直没有人上门提亲，父亲心里特别着急，总是一个人在家里发闷气，愁眉苦脸的样子。那个时候，父亲心里最大的愿望就是多盖几间房子，因为有了房子，自己的儿子们才有了说媳妇娶媳妇的机会，但那个时候连基本的生活都难以保障，做房子何谈容易。父亲于是在生产队繁重的劳动之余，仍然硬撑着上山背树、下田练土泥做土坯砖。只要能干的活儿，好像从来就不叫一声累，根本就忘记了身上的病痛。
有一次，父亲带我带田里去修土坯砖，他一边干，一边还摁着腹部，汗水不停往下滴，我知道父亲的胃病又患了，但他一整上午没有哼一声。我说：“你胃疼的厉害，就到医院去看看吧！”
父亲笑了笑，说：“胃病不是病，不碍事的，痛一阵就好了！”
父亲就这样强撑着，至使后来胃病已经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但仍然没有叫一声痛。其实我知道：他不愿意治病，主要的原因是怕治病花钱，况且那个时候，家里根本就没有治病的钱，让他借钱治病，更加不可能。
那年我考上了师范学校，父亲显得特别高兴，脸上一直洋溢出喜悦的色彩，见到邻居夸奖，更是一股劲陪笑点头。上学那天，父亲挑着我的行李，沿着弯弯的山路，送我到小镇上的车站搭车。他一摇一晃地走在前面，我紧紧地跟着，看到父亲那弯曲的背影和艰难的步履，心里好一阵酸楚，泪水差点就流了下来，于是便要接过担子，父亲和蔼地说：“孩子，就让我再送一送吧，你这一走，在外面就全靠你自己了，父亲再也不能够在你身边照顾你了！”
我说：“父亲，我已经大了，你就放心吧！”
父亲又一次笑了笑，说：“在外面，千万不要惹事，遇事要让着别人，要把心思放在读书上，将来这个家就靠你了，父亲没用，没有把它弄好！”
“父亲........”望着父亲一脸愧疚的神情，我真的不知说什么才好。
父亲把我送上车后，把我的行李都捆扎好了之后，才慢慢地从车顶上爬了下来。父亲站在车旁，一脸茫然的神情，他呆呆的看着我，一句话也没有说，直到车子开出小站老远，父亲仍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寒假放假回家，我用学校发放的生活费给父亲买了几个猪腿，父亲见了，一边骂个不停，一边连忙把猪腿剁了熬汤，父亲骂得愈加厉害，其实就是表达他心里的爱意和夸奖，我深深地理会父亲此时的心境，要知道：那时的农村，一年四季是难以吃到猪肉的，更何况是喝猪腿汤呢！
一年之后，父亲便悄然离开人世，等我得知父亲病危的消息，匆匆从学校赶回来之时，父亲已经永远闭上了双眼。父亲走时没有留下遗言，只留下太多的遗憾。而我却觉得亏欠父亲太多，连报答的机会都没有。
父亲，一生都在默默奉献之中的父亲啊！
                    【432824湖北省大悟县黄站镇中学刘继智】

昭阳千垛

笔者的父亲与俺的父亲原来同属一个阶层呀不过，他当年是一个小队长，他还健康的活着！
父亲节就要到了，为我们都曾饱受苦难和饥饿的父亲们鞠一躬，再深深鞠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