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步街头

李梅芳

                            独步街头
                          文/李梅芳

　　独步街头，冬晚的风吹得她打了一个寒噤。月白、灯冷。
　　迎着寒风，沿着路边，她缓缓地走着，心乱如麻。

　　本来今天应该是一个值得庆贺的日子，多年愿望终于实现的日子。摸着口袋中下午刚交的五千元药费票据，她的心一阵抽蓄，很疼很疼！

　　这些年做生意，风里来雨里去，放弃了多少休息的日子，放弃了多少享受的时光，除了孩子享受优等待遇外，她与老公都过着极其简朴的生活，为一个共同的目标努力着。租房，房租年年看涨，于是盟生买门面房用来做生意的念头。自从定下了这个目标，生活一切从简，冷暖自知。
　　好不容易积攒了一笔钱，这些日子为房子而奔波，比了又比，看了又看，决定买下靠近路边的门面房，只是交完首付后，自己就成空架子，没了余钱，还要面临孩子的上学费用与日后的房贷，生活将变得不轻松。好在有房子的种种好处激励着她，让她不再退缩，拍板，交了两万元的定金，定了房号，到时交钱，房子就是自己的了。这些日子每想到这些，心中都无由地快乐，美好的生活近在眼前，将迎来人生的一大喜事。

　　没想到婆婆忽然生起了大病：胰腺炎。这种病来势凶猛，花钱如流水，而且死亡率高达85%。还亏送得即时，不然她也要归属于那85%了。看着她清醒过来，一家人都长长喘了口气。人是有救了，转眼她就想到了房子，跟着就想到了钱。才几天啊，三万块没了，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房款，这下少了一角，而且这病还没看好，钱还得再用，这可如何是好！
　　这几天她倍受煎熬，茶不思饭不想，迅速地憔悴下来。在别人眼中还以为是服伺婆婆累的，只有她知道，是为钱。哪个挣钱哪个花，是多幸福的一件事！她倔强，求上进。当别人沉迷于麻将时，她去学了电脑，不想被社会淘汰；当别人从学校出来后，把书本扔一边时，她一直不离不弃。她总认为书本能让人清醒，让人豁达，让人智慧丛生。这些年虽然辛苦，因有书本相伴，心一直是充实的。可是现在这些书有用吗？能让她完成心愿吗？婆婆的病让她失了从容失了淡定，钱把她逼入绝境。

　　十多年的辛苦才有这二十多万元，前几年每想做一件大事时，婆婆就生一次病，先是脑溢血，后是脑梗，再是胆结石，这下子又是痍腺炎，算算已经用去近十万，要是这些钱都是自己的话，房子早就该买上了，还钱本是身外事呢，置之度外得了吗？苦是不怕，怕的是这些计划之外的用钱，太让人措手不及了。现在是真的害怕，怕婆婆的病将这些年的辛苦钱全折腾光了，不仅房子打了水漂，就是以后一家人的生活也成了问题。孩子就要上中学了，哪样离得钱。在孩子的用钱方面与老人看病之间，应该如何分配？用交学费的钱为婆婆看病？用买房子的钱来为婆婆看病？第一次她在心里盘算掂量起来，把自己缩衣节食的钱全花在婆婆身上？自己也有人生，也有着一大堆的责任。孩子要培养，自己要善待，自己的父母也已经年迈，一共就这么点钱，全花在一个人的身上，以后再用钱怎么办？这个时候，钱是多么尖锐多么张扬，有钱，所有的问题迎刃而解，在老人面前端茶递水、擦身洗衣就行了。没钱，还谈得上孝心吗？
　　心有千千结，寒风多少恨，吹不散眉弯。念头似秋千，忽上忽下。
　　不替老人看病，她说不出口。替老人看病，房子就成了泡影。

　　今天接到好几次售楼小姐甜甜的电话，催她去交钱，钱一交，房子就是自己的了。以后不再关心房租的高低，只要一心一意做生意就成。生活如同一幅画卷徐徐地在眼前打开，前程似景，如果没有病人，这一切真会在她的生活中栩栩如生，让她的生活有个质的飞跃。现在面对病人，她双腿沉重，对着曾经的梦想望而却步。
　　公婆没有退休金，好在现在有了医保，就这样，看病还是用钱不菲。常常听人说：医院没病人，牢里没罪人，这就是幸福！曾经嘲笑过这样的幸福，觉得幸福太低微了，怎么也不能把幸福的门槛降得这么低！等到她自己面临生活的零零种种后，她觉得这话说得多真实多恳切，以前不明白，是因为自己的阅历还不够，事非经过不知难啊！
　　曾经规划，有了房子后，她就放慢生活的节奏，用点时间过自己喜欢的生活；曾经梦想，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屋子，里面放着喜爱的花草，喜欢的书本，可以闲坐翻阅，可以静听冥想。这一切的前提是要有经济基础，有一种轻松的生活方式，如今来到了岔口，不知何去何从。硬着头皮交了首付，有了房子，病人的药费没有了着落，也有可能会因此而丢了性命，这个房子有可能就与一条人命有了关联。退一步，不买房子，病人就有了钱的保障，自己的生活仍与以前一样，又会为着忽远忽近的梦想而时喜时悲。这个时候她有了宿命的感觉，是不是她命中注定就不能拥有自己的房子？是不是她命中注定就不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眼睛在一霎那间红了！
　　耳边响起父母的叮嘱：你的公婆都是苦人，你要善待他们！就是因为记住了父母的话，这些年她才会这么孝敬公婆，与公婆相处得很融洽，每每想起公婆疼爱自己的话，也才使她这些日子里这么痛苦，不忍心做出伤老人心的事。想到临走时还在殷殷叮嘱的老人，心中有了一丝愧意。唉，钱毕竟是死的，人是活的，人死不能复生，钱去还会再来，大不了，以后还像革命的老黄牛呗。房子，就算了吧，以后有条件再说，没有了房子的重压，老人的药费有了，孩子的学费有了，自己以后也要过得轻松些，不再一门心思赚钱，适当的时候也在自己身上用一用。这样想来，自己一下子轻松了。顺其自然吧，有什么样的条件过什么样的生活，有的东西真的强求不来。

　　钱，是好东西，可以解决很多问题；钱，不是好东西，是一把良心尺，是一把内心解剖的手术刀！
　　轻轻地松开握得紧紧的医院缴费票据，也松开了一直想紧紧握着的好多东西 ，梦想又一次变成了天使，向远处飞去飞去

昭阳千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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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愿你的婆婆健康平安，祝福好人房梦早圆！

雪子

一个坚强的风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