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啊，您是女儿心中永远的痛

曾荣

    “大姑，快开门，爷爷生病住院啦！”1998年5月15日凌晨，我和襁褓中才两个月的儿子被门外侄儿凄厉的叫声惊醒。我慌忙叫醒隔壁的小姨来帮我看着孩子，自己和侄儿飞似的奔向医院。当我们来到时，父亲待过的抢救室已空无一人……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自行车骑回家的。见到小姨把车子一扔就扑向她的怀里：“小姨，我爸爸去了！”“别胡说，我昨天才看见您爸的。”小姨厉声喝道。“我问过医生了，他们已确定我爸没气了……”我早已泣不成声。小姨忙叫了一辆车，把我们娘儿两个送回妈妈家。车子刚到村头，我就听到院子里妈妈凄惨的哭声。小姨帮我抱着儿子，我一个箭步冲到院里，只见爸爸直直的躺在堂屋正中的席子上，我可怜的妈妈在抚着他大哭。“不，”我愤怒地大叫，“不要哭，为什么我爸爸病了你们不送院，把他放在地上？为什么？”妈妈悲痛欲绝地抱着火爆脾气的我：“乖儿啊，你爸已然去了啊，我们刚从医院回来的。”“我不相信，我爸爸不会死的。我一定要送他去医院。”我气冲冲地让哥哥抱起爸爸放到车子上。伯父见我疯了，一个巴掌扇在我的脸上：“丫头，你看看清楚，你爸爸真的死了。你就不要吓唬你妈了！”我急了就躺在地上用头撞击着地面绝望地大叫：“我不信啊，你们骗我啊，我爸爸不会这么早就去的啊！”十三年后的今天，我泪流满面地打下那时让我撕心裂肺的一幕。（而此刻的我，也还是泣不成声）

    父亲离开我们已经十三年了。可我那尊敬的、厚道的、多才多艺的父亲却无时无刻不在我这个不孝的女儿心里。我老实的父亲一生克勤克俭呕心沥血，为了这个家为了他挚爱的孩子，他付出了自己的一切一切，包括生命。父亲就这么走了，无声无息地。他甚至临走前都没有看我——这个曾让他为之骄傲却因不听话惹他生气的女儿一眼。“心肌梗塞”这个恶魔，在短短的一瞬就夺去了我亲爱的父亲五十四岁本该是人生之壮年的生命。在给父亲丧事的日子里，我哭得不吃不喝，以致于我那两个月大的儿子饿得没有奶吃嗷嗷叫喊。悲伤过度让我一度失声，当灵车把父亲拉走时，已哭不出声音的我用手把自己的脸扇掴的又红又肿。之后死死地抱着父亲的骨灰盒不肯别人去碰。那些姑姑婆婆们愣以为我是着了邪，只有我自己心里清楚：我是舍不得父亲，我还没有来得及尽孝，我还没有来得及干出点让父亲以我为骄傲引以为荣的成绩。父亲啊，您怎么就不等我呢，怎么就不给我机会呢，您不孝的不听话的女儿是不会让您永远失望的啊！当时的我呼天抢地，因为于我于我们的整个家，失去了父亲就像是塌了天一样。在此后八年多的时间里，那时我哭坏的嗓子都没能治好。医生对我建议是：要治好嗓了，就得少说话。可当时我代两个毕业班，一个班有七十五个学生，我能少说得了吗？最好的办法就是：我讲课时不再站在讲台上，而是站在教室正中学生堆里。这样我可以少用点力气，就能让自己的声音向四围发射，而不至于误人子弟。

    我可敬的父亲一生是清苦的，勤勉的。在我的印象中，我们小时候很难见到父亲。那时他在离我们有六十里路之遥的县城里上班，所以对于年幼的我来说，“父亲”只是个概念。只有逢年过节时他那辆老被村里人羡慕的“永久”牌自行车才会带着各种福利品和给我们过节的礼物，出现在我们那个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由父亲亲手打造的虽然破旧却极为温暖的院子里。他年轻时以四十八块五的月工资养活我们兄妹四人还要供我们读书。那时候，父亲似乎从来没有被困难打倒过。他只要工休在家时，白天总是嘴里哼着小曲儿帮妈妈做家务，晚上灯下妈妈做针钱，爸爸就陪在旁边用树根棒头给我们刻各种各样的玩具。我们兄妹所有的玩具都出自爸爸灵巧的手。弟弟手中猴儿兔儿等种小动物，堂屋八仙桌子上放置的和尚菩萨等各种人物，吃饭用的汤匙、钥匙链、掏耳勺，还有我和妹妹手腕上脚脖上上戴的银链儿等等，无一不是父亲用手工一点一点打磨出来的。因为平时不在家，因为离儿女太遥远，父亲总觉得他亏欠了我们很多，所以他把自己所有的智慧、所有的爱、所有的力量都给了我们。而他自己一年到头工作服，一日三餐咸菜馒头。只有过年请爷爷到我们家里做客时，他才会吃上点荤菜喝上几盅叫做“冰雪露”的极为低廉的白酒，抽上几支九分钱一盒的“普腾”牌香烟。

    我可敬的父亲有着他那个年代的人少有的智慧和情趣。父亲在县一中高中毕业就参加了工作。在当时县城最大的化肥厂里做维修工作，他手下带了二十几个徒弟，都没有学到他二分之一的手艺去。我对所有的机械都不懂，只知道当时所有坏掉的机器到父亲手里都会玩得团团转。以至父亲为了哥哥的工作提前离休后在家里所有的机械所有的工具所有的电器都会维修。张家的自行车，李家的摩托车，王家的电视机，赵家的电风扇，甚至别人家的拖拉机，只要有毛病，一经父亲的手检修，一定是正常如从前。当然维修是父亲的本行，他可能是触类旁通。可他竟然还会做木匠、泥瓦匠、铁匠、雕刻匠的活计。我们家里后来用的所有的木制家具都是父亲自己做的。哥哥娶媳妇的新房子也是父亲自己建的。犁地、烧水、施肥等所有的农用工具全是父亲自己用铁烧红打制的。连祖父母坟上墓碑、碑文，坟前的石狮子都是父亲一钎一锤打造出来的。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东西是父亲不会做的。而我亲爱的父亲最得意的一件作品，就是他把新疆的表叔送他的那块汉白玉雕成的南海观音。那手法，那纹理，那神韵，在我们那当地堪称绝品。那作品是父亲的最爱，是他除了四个不肖子女之外的一个最高成就。所以，在父亲的骨灰入殓时，我刚考上大学的弟弟悲痛欲绝地把这个南海观音轻轻的放到了父亲的棺木里，让父亲的得意之作在地下永远陪伴着他，永安他的灵魂。

    说起生活情趣，我父亲是一个最乐观最达观的人。他没有受过任何的培训，天生会唱歌唱戏。在他年轻时，每逢带我们到自家的葡萄园里去管理时，看到葡萄长势良好，父亲就会高兴地大唱：“祖国的大建设一日千里，看不完数不尽胜利的消息。农村是青年人广阔天地，千条路我不走选定山区……”而那时我听了还会故意和父亲小抬一杠：“爸，您选定山区吧，我是不会的，我一定要考上大学，走出山区。”父亲也会笑着调侃我：“您一个女孩子识几个字，认得自己名字，将来能嫁出去就行。考什么大学啊？哈哈……”九十年代中期，我们家生活大大好转。退了休抱了孙子的父亲，天天晚饭会喝上三两小酒，用筷子打着节奏就唱起来：“临行喝妈一碗酒，浑身是胆雄纠纠，鸠山设宴和我交朋友，千杯万盏会应酬……”每逢中秋月圆时，父亲想念在外地求学工作的子女时，也会举杯邀月，对洒当歌：“呼尔将出唤美酒，与尔同消万古愁。”　

    退休在家的父亲的一直很爱劳动，身体也一直很健壮。因为心灵手巧，因为见多识广大，因为能为众乡邻排忧解难，因为会说书唱戏，所以我亲爱的父亲得到十里八乡村民的爱戴。作为他的儿女，我们深感荣幸深感自豪。可父亲，您还没有来得及看到您的儿女能够在事业上有所建树，工作上有所成就，您还没有来得及享儿女之福，让您这不孝的女儿在您的身前尽孝，您怎么就这么早早地去了呢？

    亲爱的父亲，夜阑更深，我静静地把思念展开，一遍遍回忆和您共同度过的岁月，仿佛就在昨天。您的举动言行，您的音容笑貌，仿佛就在眼前。您的悦耳的琴音，您的悠扬的歌声，仿佛就在耳边。在十三年沉淀后的记忆砂石里，您依旧还是那么清晰。

    看青山常在，看碧水长流，我亲爱的父亲，您的女儿永远爱您！

昭阳千垛

您的父亲是一个奇人，能人，能工巧匠！如果他还活着的话，他可以去参加中国梦想秀，一展身手，一举夺魁并扬名天下。只是，命运太不厚爱他了！唉！
为您的多才多艺，多技多能的父亲顶赞！问好，提前祝您全家中秋幸福快乐！

曾荣

我亲爱的父亲在许多方面都是无师自通的，今生有幸做父亲的女儿很是骄傲！谢谢顾老师！也恭祝您及家人一切安好中秋快乐！

昭阳千垛

曾荣 发表于 2015-9-14 15:26
我亲爱的父亲在许多方面都是无师自通的，今生有幸做父亲的女儿很是骄傲！谢谢顾老师！也恭祝您及家人一切安 ...

谢谢！不客气，同好吧。{:soso_e183:}祝秋祺！{:soso_e16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