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常想起故乡的袅袅炊烟,和那炊烟下的浓浓亲情。
我喜欢迟子建笔下的炊烟——“炊烟是房屋升起的云朵,是劈柴化成的幽魂。一旦从烟囱中脱颖而出,就带着股超凡脱俗的气质,宁静、纯洁、轻盈、缥缈。无云的天气中,它们就是空中的云朵;而有云的日子,它们就是云的长裙下飘逸着的流苏。”与女作家笔下的炊烟相比,我更喜欢回味故乡炊烟下的浓浓亲情。
早晨的炊烟伴着公鸡的鸣叫拉开了一天的序幕,孩子们在炊烟下背书,背着书包一路小跑着赶往七、八里外的学校。父母在炊烟下打扫、种菜,在别人家的炊烟里踏上家里的棉田。
时近中午,人们总是在炊烟下发现,米缸里的米不够午饭了,面缸里的面也空了;炒菜时,棉籽油没了,酱油、醋壶也见底了。唯一的商店还在几里之外,人们总是拿着碗从东家借点米,到西家借点面,倒点油,在言谈中舒缓了半日的疲劳,分享各家的欢乐和忧愁,那温馨的画面伴随着时隐时现的炊烟,一起深深刻在童年的记忆里。
平常各家只要做了好吃的,必定先端上一点给家里有小孩的送去。一碗饺子、一碗馄饨……哪家来了远亲,都会请来近邻相陪,即使只有一碟清水豆腐、一盘烫芫荽、一盘绿菠菜,在炊烟下都散发出诱人的清香。
晚上孩子们放学到家,书包一丢,聚在一起,踢毽子,丢沙包,翻羊拐,跑“工程”,走石子,跳绳,欢快的童音在村庄里弥漫,不久夕阳下山,鸡鸭进窝,牛进棚,猪羊回圈,孩子们也逐个在炊烟里撒欢似的跑回家。
记忆里有一道“炊烟”很独特。一次,父亲买完小炕鸡后,把它们放在纸盒里,盖上棉花胎,又把开着的白炽灯泡拉到棉花胎上面很近的地方,而后他就去上班了。后来灯泡烤糊了棉花胎,烤焦了上面的几件破毛衣,冒出浓烟,多亏邻居闻到了糊焦味,费力地破窗而入,及时关掉电源,才避免了一场火灾。
还有一道炊烟特别温馨。1978年,小我八岁的弟弟出生了,连续一个多月,父亲每天早起,才从各个队里收购到100多只鸡蛋。弟弟满月那天,我挨家挨户为60多户人家送去了两个红鸡蛋,那道炊烟想来都充满了甜香。
往事如昨,在炊烟中我们迎来了新的生命,在悲痛中我们送走相依为命的亲人……节日的炊烟更是独特的风景,端午节的粽子,中秋节的甜饼,春节的包子,米花糖,炸肉圆,十五的元宵……在缕缕炊烟中愈发令人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