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静川 于 2012-10-27 20:48 编辑
秋日碎语
很久没有下山了。济之好奇,问:“你们山上的人多久才下一次山呢?”济之以为住在山上的人都是修行的。我喜于在山中走走停停,是因为贪恋山上清鲜的空气,每天晨起还能听到非常好听的鸟鸣。我需要的东西山上似乎都有,我还想要的,山外也不见得能如愿。这样看,这样听,这样想,平静中也就有了自足和欢乐。
学校文学社活动自由,学生好奇我来山中之前的故事,要我讲讲。世人皆有故事,只是回眸之际,那些故事脉络亦不曾清晰,只有两个字依稀闪光:梦想。
因着梦想,人开始了流浪,一站又一站。
那些梦,关于文学,关于舞蹈,关于爱情,关于行走四方的旅行。背包和牛仔裤,水和面包,一个一个的车站,一次一次的出发,一段一段旅途的喜悦与辛酸……. 书柜里留有数年前的几本随行日记本和旧地图,封面有尘埃。里面有逐渐淡忘的年月里与自己同行过的伙伴的名字,旧地图上标记着星星点点的地方,是否真的有过他们与我或长或短的缘起缘灭?聚散匆匆,走着走着散了,连同一段一段的的风景与岁月,也在一点一点的告别了吧。上下班路上,时常能看见背包客们表情坚毅沉默,背着大包迎面走来,擦肩而过。我几年前抵达过现在已是安居的地方,正是云雾缭绕,所有走入和将要走入的人都会消失在天地之间,然而还是羡慕他们,是因那一份已经不再的洒脱和勇气。
曾想过把流浪的故事写出来,重返那一段一段的旅途,我的时间和精力似乎不允许我这么做了。有些故事就让它随风散,怕是拾起来,还是一地的碎片。
去年朋友推荐老马克的《I Dug Up A Diamond》。有一搭没一搭地听了一阵。电吉他伴奏,整首曲子貌似一个调,一位白头发的老人不停地在耳边唱着“我挖到了一颗钻石,珍稀又纯净”,低沉的嗓音,如呓语般,好像唱着另一头不曾接近的梦。钻石,在那儿。梦想也似乎还在那儿。
现在是不听了。又回到文字,零零碎碎写。
还爱上朗读。读自己的,读别人的,一字一字,轻轻念。我是去年才发现自己有极好的读功,似乎比写还让我沉醉,安静。曾完整读完山中一位老先生的文言体日记。这位老先生是有故事有闲情有文采的人,断断续续写了十几年,是老人一生的剧本。写的时候,主角是自己,观众也是自己,去世了,剧本成型。老人走过的每一级石阶,每一个巷子街角,都被时光刻上深情印记,它们在文中静默,我轻声读出。
晚自习的时候也这么读书给学生听。昨晚又读史铁生的《我与地坛》,仿佛只有那样才能心安,才可以不负先生的心魂和爱愿。学生可以做自己的事,不强迫。合上书,该是随先生一同摇着轮椅离开古园了,才发现教室里极为安静,他们怔怔的望着我,眼睛里有异样的光,他们是什么时候停下没完没了的作业练习的呢?
前两天山野说菊花开了,我才想起陶渊明。找来一本集子,诵读陶渊明“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诗句如此轻,如此薄,如此清凉与芬芳,这就是单纯的美,静的美。忽然想,原来还有一双眼睛凝望过这座山,凝望过山上的苍天,白云。这双眼睛是不是还在凝视着行走在山中的我,看着我走过墙角?
呵,还去哪里呢。
是的,秋天已经来了,我也想喝酒呀,菊花茶也很好,我的鼻翼里溢着芬芳,耳边是流水的琴弦。济之来信说要来山中,可我还是为那些生活在山外不能到这里与我共饮的朋友惋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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