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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约定关山(短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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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9-4 17:14:2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半山腰一家简陋的小旅馆,一大早,素馨不到六点就醒了,一边梳头一边打开门,就见一股山岚从山后雪崩一样地涌过来,眨眼就覆盖了山头,直扑小楼而来。想起去年的那个早上,她还没有起床,豫汉就来敲她的门:快起来!我们这里成仙人洞了。她披衣出来,果然,好一个雾失楼台。小楼是单面建筑,房间外正对着山,廊檐下一排白色的栏杆。素馨扶着栏杆站在那里,豫汉紧贴着她。隔壁有人出来了,却是一片朦胧,就听有声音说,快拿相机!于是好一阵子砰砰啪啪,开门关门。她说,你的相机呢?那人也不说话,只一把将她楼住,别说话!她心怦怦直跳,小声说,他们就在那边。又大声说,一会儿云就没了。他说,都看进心里去了。

那是一次色友网站组织的采风活动。去年她同豫汉,还有一群摄影发烧友,大家火车站一碰面,她就被负责接待的秋水分配给了豫汉,说这家伙壮实,最适合做保镖的。

这会儿,她拿着洗漱用具独自朝楼梯口走,一路,云雾渐渐飘散,远处的山峰若隐若现,山涧吊桥,红亭子,枫树与黄栌柴,如梦如幻。她心头不禁哽了一下:豫汉豫汉,你再也看不到这一切了。

楼下已有了一个女人,是导游,去年她一件湖蓝色风衣,长发飘在腰间,一路勾引着那群人的目光。今年流行烫发,她那里已是弯曲的一肩。这会儿,就见她迎着素馨说,今年怎么一个人?又说,一会儿有一个团队过来,要不要一起走?又关照了她一个人注意安全。

吃完饭,素馨上楼拿东西,背包,帽子和水。什么都跟去年一样。出门时有些恍惚,身边原本有个影子的,似乎是走丢了。

一出门,风打在脸上,忧伤顿时就像一个人,紧紧地偎上来。想到去年出门时,帽子是他帮她戴的,说,你戴上帽子显得年轻。她特不喜欢听这种话,凡跟年龄有关的话她都不爱听。

早还在网上刚认识,他就说,他早就知道这世上有个她,没想到有一天真地会遇到。她想,他对她的喜欢不过是一种尊敬。她忘不了那天在车上,她取指甲剪时,带出了一串钥匙,钥匙上一只小小的玉兔。他拿在手上说,你也属兔吗?原来两只大白兔呀,可我竟然叫你姐姐!她漫不经心:什么亏的?你知道我哪一年啊。他眼珠转了转。那一刻,她感觉她与他之间,一堵高墙巍然而立。


对不足三十岁的年轻人来说,豫汉的肚子大了些,但一笑一口小龅牙,看起来仍是满脸稚气。她自己却是几分柔弱,身材小小的,走路的样子不像是人在地上走,倒像是衣服和裙子在随风飘。

去年在山上,她牛仔风衣,大红旅游鞋和帽子。他却是一件红毛衣,套一件到处都是口袋的摄影马夹。只要他不拿相机的时候,他的手就总是牵着她,像一个大哥哥牵着小妹妹。一想到事情原本却是反过来的,她就不由得沮丧:他为什么不早生十年!或者,她自己为什么不晚生十年?十年时间,是她与他永恒的距离。

那天半山腰下了车,安排好房间,他就走到她这边来,我就在你隔壁,有事喊我。又佯做很随意地,说这地方不安全,不介意的话,我可以跟你住一起,反正跟你一起来的那个妹子肯定会跟她的男朋友一起的。她没有说话,端着盆去打水了。一边走一边想,这孩子真敢开玩笑。


山上的路很难走,没多久她就累了,后悔没听那导游的,跟团队一起上。去年她是跟大伙儿乘坐一辆面包车上山的。半小腰几间小房,房檐下挂着玉米和辣椒,房前一盘很大的地锅,粗矮的烟囱,一对竹筐和扁担。那天她将那副竹筐挑起来,走几步正要放下,身后有人说,一直走,别放下。原来豫汉在给她拍照。放下相机,他朝她一伸大拇指:OK!她丢了担子跑过去,小女人气地说,什么样儿?他将照片调出来,把她的头揽进自己怀里,说,光线暗了些,有点逆光。镜头里一个现代女子,挑一副遥远年代的竹筐,别扭地往前走,头却是向后转的,有点回眸一笑的滑稽。她说离镜头近了,远一些,山上的景色多装进些才好。他说,那样人就看不清了,我要把你清晰地留住。说完在她的头发上轻轻抚了一下。

山里居家还栽着一些果树。一路走着,豫汉捡起扔在地上的一只柿子,拿袖子擦了擦,“喀哧”咬一口,然后嘴就咧开了,舌头长长地伸出来,说涩得脸都麻了。她笑得弯下腰,谁让你贪吃!忽然从他们身边跑过去一条狗,气喘吁吁的样子,他立时睁大了眼:山上有情况!一定出现了凶杀案,弄不好是无头尸,或者碎尸案。她笑他的想象丰富,真应该当侦探。一边说着,一边禁不住,俩人就尾随着那狗跑去的方向,一路追上山来。

到了山顶,发现一个穿花布衫的女人,正在一小片地上割谷子,那片地只有一间房那么大,女人手提着镰刀,直起腰,看着那狗一直跑到山顶的小屋前。小屋是石头的,有一扇小门,狗在那门前卧下来,肚子一鼓一鼓,盯着他们,样子几分警觉。豫汉回头,看看她累得呼呼直喘的样子,就笑,怎么样?什么怎么样?说等明儿退了休,咱俩一起来这里过日子怎么样?她盯了他一眼,你傻不傻呀?我傻什么?我怎么看你傻呢!他笑了:知道男人最喜欢听什么?

她一时不再理他,只朝四周紧张地看,有点难耐的样子,嘴里却欲语又止。他那里只朝她瞄了几眼,遂指着一处玉米地,说,那里比较合适,我给你站岗。她略略有点不好意思,你知道我想做什么?他说我是谁?你老公啊——临时的。她淡淡地,说还算聪明。他却大笑:你以为我真傻呀!

透过稀疏的玉米杆,她看到他站在那里的样子:一顶棕色帽,肤色黑黑的,像一棵树,相机在他手里,望远镜一样。她忽然感觉这个男人对她是那么亲密,好像俩人真的有过肌肤之亲的。

从玉米地里走出来,她走到他身边,问都拍到了什么?说一只鸟。她又钻到他镜头前,果然一只鸟,长长的尾巴,脑门上有一点白的样子。这是什么鸟?不知道。然后,他扫了她身上一眼,看着远方,不经意地说,门没关好。她低头,发现刚才只顾看他,下面的裤门忘拉了,脸忽地就红了。他却仍是不经意地,说我那位,有一回,只穿着内衣就跑去赴宴了。怎么会呢?人家外面有大衣呀,到地方大衣脱下来,才发觉大事不好。那怎么办?不脱大衣就是了。素馨笑了,笑得有点酸。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提起他的老婆。她发现他说到她,很自然亲昵的样子,是对自家姐妹的一种喜欢。她喜欢他这样子提到老婆,但到底还是有一点妒意的,心想这个男人要是我的就好了。然而怎么可能?他们中间,有无法逾越的十二年。


她独自一人来到山顶的那家饭店。关山越饭店。去年也是在这里,他们一起吃的午饭。一个人坐下来,她要的还是去年他们吃的那种菜米饭。一种将米蒸熟了又把菜放进去一块儿搅和的大米饭。她给自己要了一杯红酒。一会儿酒完了,米还满的,她拿筷头,将米一粒一粒放进嘴里,只是满嘴苦涩。那天在山上,她坐在一张小桌前,饭是由他端来的。然后,她看着他狼吞虎咽,一边吃还一边对她说,多吃点啊,晚上那顿饭还早呢,当心饿得走不动了,我可不想背你。

饭后出来,山上风很大,他将他的马夹脱下来披在她身上。那马夹在他身上小小的,穿在她身上就是一件无袖大风衣。他给她系上扣子,没忘记把衣领提了提,说站着,别动,在这里等我。她却一副傻傻的模样,你干什么去?话音里竟是几分不舍。他在她肩头上拍了一下,就到房子后面去了。她转过脸来的样子,竟是满脸怅惘。

那天的晚饭果然很晚,当篝火在住处的楼前燃起之后,大家围坐在一起。篝火四周,每人一副小小的木凳,摆了碟子碗,几瓶白酒。架不住大家死活地劝,她一杯一杯地喝下去,就有点不胜酒力的样子,乘着酒劲,竟然给大家跳起了舞。她穿着豫汉的大衬衣,一条袖子掖在腰里,有点藏民族的味道。衬衣上一股和着汗腥气的烟草味道,叫她有点眩晕。舞过,将衣服脱下递还给他,他却拉着她坐在身边,说,我喜欢看你穿我的衣服,像俩人拥抱的样子。说着端起酒杯,来,素馨我爱你。她笑得快岔气了:谁叫你比我晚生十年?他也笑,那是我的错?

山上风很大,俩人说话时身子抵着身子,相互挨得很近,她感到他的温暖。酒瓶在他手上,一会儿一大口,然后搂着她的头,让她也喝。她知道自己不能喝了,就要走。他将她拉住了,不喝了,说话。

天空中的淡紫色渐渐退却,冷气一点点弥散。他不时地站起来,跑到火光以外的地方。她隐隐听着他撒尿的声音,有点异样的冲动。跟丈夫在一起,几曾有过这种感觉?

身旁的人越来越少。俩人却没有一点睡意。他们一边往火上添柴,一边聊天,过去读过的书,比较喜欢的故事,一些走过的地方,最后聊到彼此的家庭。他说他孩子上幼儿园中班。她笑:看你这样子,也就是个毛头小伙子。他眼神直着:还毛头小伙子?老了!我才老了呢。你不老。然后他便轻声唱道,一个女孩名叫婉君。她笑,喜欢看琼瑶?说上学的时候,现在不喜欢了,这歌还是小时候会的,突然就记起来。她说她八岁的时候,父亲去世了,母亲对她不好,她出嫁有一半是为了独立。他说他虽然父母都在,小时候家里穷,只他一个读到大学,在城里安了家,妻子是个教师,过日子是把好手,就是把他管束得太严了。他说着不好意思地笑着,人家都说,他有点妻管炎。说着竟然又唱起来:打不死老婆的我,总是感觉到那么难过,结果老婆还越打越快活……哈哈。她说那说明她爱你,怕失去你。他笑,可不么?在她眼里只有我跟孩子。说这样的女人很让人放心,我要是男人就找这样女人做老婆。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倒宁愿找一个你这样的女人做老婆,可惜。她说打住。他说有什么。她说没什么,我只是比你大了十来岁,还能有什么。她说话的样子是认真的,因为认了真,就让人几分压抑,眼泪又已经含在那里了。他也顿了一下,心里发沉的那种,是一种遗憾,却又有点着急,说:你真让人扫兴——别总把岁数放嘴上好不好?

她过了一会儿,才半是惋惜半是亲昵地说:自己也有一个傻亲的丈夫,哪怕在外面捡到一根柴禾棒,也要回来交到她手上。他说,这么小气的男人啊。她说,男人小气点好啊,一辈子就只守着你一个女人过日子,不好吗?谁娶了你这样女人,还能三心二意啊。他不满意的地方可多着呢,不会做饭,不会处事呀,生个孩子也不会生,差点把自己的命都搭进去呀。他大笑起来,那怎么能是你的错啊!她也笑:原来全都是别人的错啊!

这一晚他们都有点疯疯颠颠。不知不觉,就到了后半夜。她最后往楼上自己房间走的时候,人有点迷糊了,满天的星星礼花一样,心里是从没有过的忧伤与快乐,真想痛哭一场,再伸手抓一把星星下来。


第二天一早,到楼下吃早餐。早饭是小米粥,鸡蛋和咸菜。她低头喝粥的时候,豫汉才过来。她没有招呼他。昨晚的事让她不安,都一个地方出来的,她不想在别人眼里,是个不知尊重的毛丫头。

吃完早饭,她背着小包和画夹走过他身旁时,他说,昨晚你很美。她说对不起,昨晚喝得太多,什么都不记得了。说完紧走几步,有意避开似的。他在她身后,莫明其妙地大步追过去。几步之后,才反应过来似的,开始慢下来。

她快速走了一段路,才又慢下来。大队人马很快跟上来,他们同她打着招呼,说素姐姐,你的人呢?她装做听不懂的样子,只看着他们笑笑。

她昨晚说的不是实话,她的父亲没有死。早在她八岁时,他就同她的母亲离婚了。他们在一起的最后日子总是吵架。母亲说,我知道你嫌我老了。父亲说,你就是老了!有本事你让自己变回年轻啊。这句话伤了母亲。后来的日子,母亲对她说了父亲的事,说他年轻时家里穷,是靠她的接济才上的学。他向她求婚时,她开始不依的,她比他大了许多。她的父亲,当年那个长得高高大大的英俊小伙子,在母亲面前发了誓……母亲最后无奈说,老是谁也没法子的事。

那个时候起,她就对岁数非常敏感。可光阴总是一天天往前,不知不觉中,她也走进了中年的门槛。女到中年,似乎爱情那扇门早已关闭,没有青春垫底的情爱,总让人感觉有点暖昧。可她心里却在死死挣扎——此去暮年还非常遥远,她为什么就不能与一个所爱的男人保有一点亲密?

大伙儿一路顺着山涧的石阶往下走。一路上,一起来的色友们边走边讲着黄段子,开着半荤半素的玩话。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秋水,他对那个女导游很是着迷。素馨听着他那些粗俗的段子,半是厌恶半是好笑,忍不住也会插上一句半句嘴,更多的时候,她心事重重。

山涧里流水哗哗,雪白的瀑布到处都是,一丛一挂,从山上一路飘下。墨石,白水,红叶……走着走着,她便选择路边的一处,坐下来素描。就着山涧哗哗的水声,山色与石头一片一点地落在她的画纸上,有一种软软的质感,树叶呢,却像一只只飞翔的鸟。听得背后有说话声,她没有回头,知道又一群伙伴走过去了。

身后静了一会儿,忽然耳朵一热,一个清晰的声音:嘿,这石头怎么像馒头一样?那豫汉不知从哪里钻出来。

她的心一阵狂跳,指着那些石头说,是的,它们活着。又胡乱地指点着瀑布旁说,看那是什么?黄栌柴呀。不,是蝴蝶树,看那叶子,像不像一群蝴蝶?他点头,有点像。然后歪头看她:发现一样东西到你眼里,总跟人不一样。说完将相机对准她:别动。

她看着他在路边后退着取景,越退越边缘,刚失声叫了小心身后!他人便已经滑了下去,幸好身后的沟坡度很大,只滑了一跤,没等她起身去拉他,他已经自己爬了上来,然后示意她坐着,好像她一说话,那蝴蝶真的会从她身边飞了似的。


前面就是那片茂密的竹林了。林中一条细细的只能容得下一人经过的小路。去年的时候,他牵着她的手走进来。林中一片空地,中间一块很大的青石板。石板是长方型的,模样很规整。他说你瞧,床都有了,就在这里安个家怎么样?她惊讶地看那石板,周围还有些石块,石桌石凳的样子,真的,谁在这里过日子呢!他说,专为我们准备的吧。

林子又深又密,的确是个隐密又暖昧的去处。她想像着弄这块石头的人,一个为女人的男人。回过头来,正看到他朝她张开双臂,她笑了一下,从他的手臂下面钻了出去。再回头,看到他像被遗弃的孩子,一副无措的样子,心里有根弦,蓦然断裂了!她感觉自己的脸正抵在他胸前,手臂环在他的脖子上,听他在她耳边说,快受不了了!她按住他在她身上移动的手,说,他们马上就过来了。他说我不管,我就是要爱你。她故做冷淡地玩笑说,我可要喊了。你喊什么?我喊救命。说着话,她嘴角禁不住露一丝笑。他没看到她的笑,一副很颓丧的样子,说你真的不想么?说完就将她一把抱起来,转得天昏地暗。她禁不住楼紧他,泪水滚滚……

或许是石块太过寒凉,让他最终没把她放在那上面,而是抱着她坐在那里。他没有去管她眼角的泪,只是卡着她的脖子,说,我真想杀了你!为什么我会这么喜欢你!她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相信他真的会杀了她。可是,死并不可怕。

俩人默默地走出林子,他有点恋恋不舍,说这地方,我们明年一定要再来一趟,只有我们俩。

俩人走了一会儿,她抬头,看流动着泉水的山涧对岸,一片墨色岩石旁,几束红色的黄栌柴,很艳丽的样子,回头看着他拎着相机垂头丧气,便哎了一声,指了指对岸。他懒懒地提起相机,踩着山涧的几块石头走了过去。

站在那里,她看了他一会儿,见他聚精会神地埋头取景,便兀自一个人顺着小路往前走了,一直走到前面的一处大瀑布前面,回头望望,早已望不见了那山涧,还有他的人。忽然感到一种刺心的孤独与失落,瀑布发出很大的响声,雷一样,她朝着来路的方向大声喊:豫汉,你在哪里?豫汉,我爱你——
水声哗哗,把她的声音淹没了,她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采风活动结束不久,网站举办元旦联谊会。她到的时候他已经坐在会场里,身边有一个空位。她刚一坐过来,他就在坐位底下拉住她的手,眼睛看着主席台,说,你还好吧?她答了。问你也好吗?家人也好吗?他说老婆壮得像条母牛,孩子像我们俩,是头小牛。她说,还看得你那么紧吗?主席台上,有个发言的家伙声音忽然提高了,压住了她的话,他将耳朵伸过来:你再说一遍。她就对着他耳朵说,是不是还被管制得那么厉害?他笑了,别废话,我都快想死你了!今天要不是想来见你,我压根不会参加这种活动。她说是么?别忘了,这跟山上不一样。他说知道。她又说,还别忘了,我是你姐姐。姐姐怎么样?你就一百岁我照样爱你。她心里疼了一下,不再说话。他却又对她说了好多话,她只记得他最后对她说,关山上的雪景也很美的,到时候我约你,只有你,跟我,好不好?


天气预报说关山大雪,那一天,他一回回把电话打到她的手机上。她说,我现在正忙。什么时候有时间能不能告诉我?她说对不起。再往后,她关了机。


就在她庆幸自己终于躲过了一场情感劫难时,那年的第二场雪又来了。

一连几天,她看到他在网站约请了别人,终于约到四五个色友。她默默地为他计算行程,祈祷他们平安顺利。

他们出发的第二天,她开始为一家出版社画版。那是一本图画册,出版社要得急。她一张一张地画下去。画到第十张时,已是第三天,忽然想到远在关山的他们,想看看他拍的山上雪景传到网页上没有。
点开色友论坛,一缕不详的曲子,像一股刺骨的寒风,一下子凉到了她心里。紧接着,她的眼前是一串黑星星:色友豫汉于昨天下午4时许在关山风景区拍照时,不幸坠崖,经抢救无效,于昨晚10时去世……

与噩耗同时出现的,是美艳奇绝的雪景:瑰丽的霞辉依偎着雪峰,妖娆出万千风情,一派素裹银装下,是她熟悉的竹林,曾经小憩过的亭台,他牵着她的手走过的那段石阶小径……

她将电话打给那个同去的秋水,电话一接通她就哭了,是忍也忍不住的大声哭泣:是真的吗?电话停顿了一下,秋水的声音传过来:你真该同我们一起去,豫汉他是真心爱你的。她说秋水别说了。秋水却固执地说下去:豫汉他在掉下去前的一分钟还在说,素馨要在这里就好了……

从他们最后发上来的图片她看到,他是在一个山坡取景时不慎跌落的,山道上积满了雪,雪后又下了一场雨,结了一层薄冰。他一脚踏空,摔到了数十米以下的沟底。沟并不深,他摔下去时踩到了路边的几块石头……

山路很窄,雪地上走起来很是艰难。色友摄下了抬他下山的过程,四个人,几乎是将他拖下山的,羽绒服拽破了,裤腰只在两胯之间。在一张图片上,能看到了他的半个脸,眼睛紧闭着,脸色看上去青灰发白。


如今的她,早已从锥心彻骨的疼痛中走出来。那是不堪回首的一段日子,心口上有一块,成了硬结。她不相信他会从这个世上消失,他一定还在那地方等她。

风吹过竹林,发出细碎的沙沙声,仿佛一个人在那里走动。转过一道弯,她看到了那块大青石。当时她像个狡猾的小狐狸,就在这里从他身边溜走了。如今,大青石仍然在着,那个人却永远地走了。她现在真宁愿自己当时是个愚笨的,无力躲闪的。她希望同他在这里尽情翻滚,俩人一起同归于尽。哪怕那之后,他再也不看她一眼,她只要他们的那一刻。

现在,那个人永远地离去了。

一阵风吹过来,她打了个寒战,然后把包里东西掏出来,一瓶酒,一束花,一些细巧的点心和水果,她临来时一样一样在超市选的。酒是二锅头,很烈的那种,花是百合,发着清香气,点心是家常的,圆圆的小馒头上一点红记,像极了一颗美人痣,水果是香蕉和苹果,一样三个。她自己将包垫在石头上坐下去,点燃了一支香,眼前忽地就出现了豫汉笑眯眯的样子,她对他笑笑,说,豫汉,你还好吗?一语未了,眼泪猝不及防地涌流出来……

山里有只什么鸟,一声声地叫……
 楼主| 发表于 2006-9-4 17:23:27 | 显示全部楼层
初来乍到,问好各位版主和小说版的朋友!贴上一篇拙作,请各位批评,谢谢! [s: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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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9-4 18:02:22 | 显示全部楼层
以回忆的方式来描写两个人曾经的爱,只是斯人已去,踪影难觅。当然这份爱是无怨无悔的。
文章刻画的豫汉形象很俏皮,悲剧的故事告诉了我们一个道理,那就是一定要好好对待路过和自己拥有的人。
文字上稍微有些拖沓,作为短篇小说语言一定要简练,抓住几个细节来写就成了。
不错的一篇小说,欢迎楼主的到来。多发好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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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9-4 18:03:25 | 显示全部楼层
握手幽草,谢谢你过来发帖。从这篇小说来看,你的文笔很好,感情也丰富。期待你多发大作上来。问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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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9-4 18:23:24 | 显示全部楼层
引用第2楼江河源2006-09-04 18:02发表的“”:
以回忆的方式来描写两个人曾经的爱,只是斯人已去,踪影难觅。当然这份爱是无怨无悔的。
文章刻画的豫汉形象很俏皮,悲剧的故事告诉了我们一个道理,那就是一定要好好对待路过和自己拥有的人。
文字上稍微有些拖沓,作为短篇小说语言一定要简练,抓住几个细节来写就成了。
不错的一篇小说,欢迎楼主的到来。多发好文章!!

谢谢江河源版主鼓励!
版主的批评言之有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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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9-4 18:24:32 | 显示全部楼层
引用第3楼芊芊2006-09-04 18:03发表的“”:
握手幽草,谢谢你过来发帖。从这篇小说来看,你的文笔很好,感情也丰富。期待你多发大作上来。问好!
谢谢芊芊版主垂阅赐评!
也问好芊芊! [s: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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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9-4 21:06:18 | 显示全部楼层
亲爱的草,这篇小说俺最喜欢了.百读不厌.

非常喜欢你修改后的小说结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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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6-9-4 21:28:02 | 显示全部楼层
引用第6楼琴语2006-09-04 21:06发表的“”:
亲爱的草,这篇小说俺最喜欢了.百读不厌.

非常喜欢你修改后的小说结尾!

琴一说喜欢我心里就非常有成就感,跟得了诺贝尔文学奖似的!嘻嘻……
我这人笨呢,还是要多批评,相信我会虚心接受,继续修改下去的。呵呵……
[s:5]  [s: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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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9-4 21:52:42 | 显示全部楼层
是的,你要相信自己,只有修改后的文章才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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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9-5 09:39:00 | 显示全部楼层
首先,非常欢迎梁园幽草光临小说版,作者的小说我在其他网站曾看过,作者是小说方面的高手,这篇自然也出手不凡,小说叙述得流畅,故事写得荡气回肠!
以上各位版主说得都比较到位,我谈点个人不成熟的看法,如果说错了,请作者批评!
一、从结构上,作者将去年发生的故事嵌到今年女主人的现实之中,应该说作者安排得比较巧妙,说明作者小说结构能力相当高明,这是值得肯定的。
但是这样一个情恋故事,仅仅用回忆的方式去讲述出来,其吸引力似乎就会大打折扣,因为读者不会对一个发生在过去的恋爱故事感兴趣的,特别是作者一开始就讲明了那个男人永远也不会跟女主人公旧地重游了,那么读者会关心什么呢?这样势必会影响到读者对这个故事的阅读兴趣。
二、小说情境制造得相当有色彩,如开篇那片山岚,但我是在长白山脉长大的,有林区生活的体验,这里虽然写的是关山,但我还是想说是,山风如此之大,山中是否还会产生那么浓的山岚(岚比雾还要轻),请作者考虑这种真实性!
三、这是一个因网络而产生的类似网恋的故事,这种故事似乎难以产生新意来,至少我不会对网恋故事感兴趣的,虽然这并不能算是一个纯粹的网恋故事,但男女主人公产生爱恋的情境如果铺展得更具有普遍意义,不知是否会更好呢?
四、小说写得空灵但不空洞,足以看出作者深厚的写作功底,因此我认为作者会写得比文本更精彩的,期待着读到作者更优秀的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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