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 行 漫 笔

落花

  东  行  漫  笔

                                 文/王山君

金秋时节，政协教科文卫委员会的委员们到东部沿海地区考察。我们先后到了景色怡人的海滨城市辽宁大连、旅顺，山东烟台、蓬莱、威海、青岛，然后特地去了山东曲阜观览孔府、孔庙、孔林，又奔赴泰安登上了“五岳独尊”的泰山，还领略了颇有韵味的泉城风情。这次东行，可谓行程八日，考察九城，收获十分。



蓝色之旅：碧海孕明珠



9月10日下午，飞机从重庆江北机场起飞，经过两个多小时的航程，薄暮时分抵近辽东半岛。“看，大海！”随着同伴的一阵惊呼，我凑身往机窗外向下望去，隐隐可见墨蓝墨蓝的海面上泛起一层微光，点点岛屿、礁石、船只在夕辉斜铺的海波中轻轻荡漾。眨眼间，飞机已在被渤海和黄海拥抱着的大连上空，并绕着半岛低空盘旋。绿荫丛中的大连城在微茫的光照中渐次显露，已闪出星星灯火的城街、海港、广场、体育馆历历在目。

当晚，我们被安排住在一家偏远的商务宾馆。稍稍洗漱，正打算去观赏心仪已久的大连城市夜景，却被告知因东部电力紧张，城市景观灯限制开放。疑惑间，得知大连体育场正举行国际服装节开幕式，激起一阵兴奋，却又因时间太晚，席位票难以弄到而作罢。无奈，大伙只好怏怏地进行自由活动。女士们吆三喝五地结伴逛街去了，一帮男士便把自己丢在这渤海湾边的东北陌生城市街道上，遛跶起来。粗壮的法国梧桐沧桑地站立在行道上。淡淡的街灯，稀少的行人，欧式的镂花铁栅栏，恰似别有风味的异国情调。路旁几家饭店装饰得富丽堂皇，店面灯火瓓珊，可宽敞的店内冷冷清清，身着白色工装的伙计们东一个西一个坐在那里聊天。此刻，我所初识的大连在夜幕笼罩下静穆着。

这就是刘欢恣意用那高亢的歌喉热情赞美的现代化都市大连么？

第二天清晨，我们迫不及待地进入大连市中区，急欲撩开这“东北明珠”的神秘面纱。穿过一条条整洁的城市大街，只见街面宽阔，立体绿化带有序成型、精巧别致。颇富日俄风情的楼群高低错落，绿荫粉墙相映成趣。听人讲，最能体现大连风貌的，无疑是那些充满生气与活力的城市广场了。大连的大小城市广场达70多个，这在国内外城市中都是罕见的。我们乘着巴士观赏了市政广场、中山广场、胜利广场等风韵各异的主题广场，然后专程来到星海广场。这常在中央电视台宣传节目中见到的填海广场，这亚洲首屈一指的城市广场，这规划造型独特而主题鲜明的中心广场，果然名不虚传。广场内，绿草如茵，花团锦簇，塑钢制作的海滨雕塑点饰其间，特色独具而又透出浓郁的人文气息。广场南端临海而建的翘形演艺台，与紧靠海岸的奥丽安娜号豪华游轮呼应，更显出广场的非凡气势。广场四周密布高高矗立的现代楼群，其形其状绝不雷同，尽显豪华富贵。入夜，熙来攘往的人流、车流以及各种文娱、商业活动，把广场装点得热热闹闹，生机盎然。在广场周边的街市漫步踽行，尤如进入一片金光灿灿的新天地。城市中到处演绎着令人好奇而又迷醉的时代旋律。

这就是现代的中国东北城市大连，这就是改革开放以来率先崛起的大连，这就是上个世纪初和上上个世纪末沙俄人、日本人垂涎而欲苦心殖民的大连啊！

9月12日上午，我们还抽身去了军港小城旅顺。到得旅顺口，审视电岩炮台、老虎尾海战区等古战场遗址，心情何等沉重。站在树木葱茏的海边小山丘上，脚踏温温暖暖的国土，远望茫茫黄海，耳听箫箫风鸣和滚滚涛声，不禁心潮难平。两百多年前，由于满清统治者的腐败无能，日俄帝国凭借坚船利炮像出入自家大门一样在中国领海领地胡作非为。如今翻检这一页历史，便深深触摸到中华民族的隐痛。在旅顺军港，瞻仰抗日战争胜利纪念碑，傍依我中国人民解放军海军部队威武雄伟的现代战舰，心底的自豪感、安全感又油然而生。迎着徐徐海风，呼吸着微腥微咸中略透清冽甘爽的海港空气，手抚粼粼海波，聆听欢舞的群鸥鸣唱，耳旁响起伟人毛泽东《沁园春.  雪》中不朽的名句：“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有过与大连的亲密接触，9月12日晚，一行人登上海轮，枕着波涛，经过一夜风浪穿行，于13日凌晨踏岸上烟台，与之有了握手之交。位于山东半岛东北海岸的烟台与大连隔海相望。现代气息浓郁的白色红色深蓝色建筑物鳞次栉比，与蔚蓝的大海刚柔相济，形成一道亮丽的海岸风景线。无暇在此逗留，也来不及品尝闻名于世的烟台苹果，我们径奔蓬莱。

海市蜃楼，蓬莱仙境，多少人慕名而往。然而，很少有人碰上出现海市或海滋奇观这样的好运气。霏霏细雨中，我们割舍了登临中国四大名楼之一——蓬莱阁的念头，在与之遥遥相望的“八仙过海”景观公园感受了风急浪高、潮起潮涌的大海之壮美景象。攀上扑入大海中的观景台，只见蓝色的海水被狂风奋力怒掀，撕扯起一片片、一层层帷帐般的浪幕，然后狠狠地摔向波涛中，溅起四处喷洒的白色飞沫，抛撒出一串串晶亮的水珠。此刻，临风望海，自己都快成了飘摇过海的“仙子”了。而那些“八仙”石雕们静立海中，胜似闲庭信步。中国古代奇妙的神话故事与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相融合，这就是思维观念契合时代足音而裂变出的精神物质财富啊！低首沉思，我不禁叩问大海：三国时的曹孟德，新中国的毛泽东，当代的邓小平，他们面对大海，心境有着怎样的同与不同？

13日下午，一行人经风沐雨到威海。由于天公不作美，我们无缘深入体验这被评定为世界最佳人居环境的城市之美，也未能前往刘公岛凭吊中日甲午海战纪念馆，却为威海那层次感、立体感、造型感都极良好的城市绿化，漂亮的滨海环城大道，掩映在绿丛中的豪华别墅，设计奇特新颖的城市景观灯感叹不已。威海的韩国城颇也值得一逛，里面以经营剃须刀、丝巾、手表等韩国小商品为主，质量无法评价，价格却便宜得惊人。一把自动剃须刀只须二三十元便可拿到手，而内陆要两百多元。大概得益于威海与韩国便利的商业贸易吧。

9月14日，天空转晴，阳光明媚。道教名胜崂山如同一位仁爱睿智的老人，神态安祥地迎送着往来访者。崂山因蒲松龄在《聊斋志异》中塑造出身怀穿墙破壁绝技的崂山道士而享名中外，也因道家创始人张道临、名士张三丰等盛名有加。在一个依山面海的圈椅形山坳，崂山太清宫就这样清幽地端坐于此。道观内古树参天，修竹茂密，中外游人络绎不绝。遗憾的是，我们没有见到所谓的崂山道士可破之壁可穿之墙。坐在太清宫大门外的青石条凳上，平心静气地眺望蔚蓝色的海面上日升日斜、潮起潮落、帆来帆隐，闻听风掠树冠摩搓出的沙沙声和清脆的钟磬木鱼声，再细品孔子初到这里亲近大海时经道人指点才敲定的两句诗“风卷海面层层浪，雨打沙滩点点坑”，方为世间万物顿有彻悟。

从崂山到青岛，只需1小时。远远望去，红瓦、绿树、碧海、蓝天的青岛宛如一位风姿绰约的俏丽女子，楚楚动人地娉婷于东海岸。大海歌唱着、轻吟着，时不时撩卷起白色的微浪低吻着她的裙裾。登上青岛电视塔从空中看青岛，乘着快艇从海上看青岛，徜徉在绿荫覆盖的市井从陆上看青岛，这含情脉脉的海洋女儿除了海滨城市所共有的雍容华贵之外，你不能不惊异于其包容性、独特性如此突出。阳光、海浪、沙滩，无论男女老少、肤黑肤白，都无一例外地为之吸引倾倒。刚到海边浴场，我们便急不可耐地扑向大海的怀抱，让身心与大自然交融共振。刨出一个大沙坑，躺进去，使疲惫的躯体得以放松，再盖上被阳光晒得暖暖的“沙被”，这“沙疗”还真有说不出的惬意。起身上岸时，方又才体会到在浩淼的大海中飘游沉浮是那样的孤独无依。

美哉，青岛！多少跋涉者、奋斗者、行吟者栉风沐雨来到这里，不就因为他们梦中的蓝色爱恋吗？

大连、旅顺、威海、烟台、青岛、蓬莱，一颗颗珍珠次第闪耀在祖国版图的东海岸。这些建造漂亮的滨海城市，难道仅仅靠的是大海边更加优良的空气、阳光和水之灵气吗？



寻访史踪：圣人昭日月



9月15日，经过6个多小时的长途颠簸，我们终于到达世界十大名人之一、著名的儒学创始人、伟大的思想家和教育家孔子的故乡——曲阜。曲阜，因孔子在此诞生、安葬和讲学而名扬四海。两千多年来，由于人们尊孔而不断扩建成具有宏大规模的孔府、孔庙、孔林，并盛行朝圣祭拜活动，从而积淀下丰厚的历史文化底蕴。曲阜也因此被命名为首批国内历史文化名城，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   列为世界文化遗产。

关于孔府、孔庙、孔林的记述或影像资料甚丰，在古色古香的曲阜大街两旁的小摊上即随处可见。那上面提供的东西作一般性了解尚可，倒是民间关于“三孔”及孔氏家族的一些逸闻秩事似乎更引人入胜。

比如孔府。刚踏进门槛，便传说这孔氏族人们建造的宅院驻扎着三千“乌鸦兵”，专为其看门护院，十分神奇。进到府中，尤让人过目不忘的是孔府后花院那堵古墙上的壁画。这画在白粉底上简笔彩染。无论远看近看，上看下看，左看右看，正看侧看，都呈现出树影间一条通往墙外远方的乡间小道来。画的寓意不言而喻。据介绍，这画还是当年一孔府丫環所作，画者的良苦用心就更令人震撼和惊叹。品鉴色彩斑驳的壁画，不能不为紧锁于深深庭院、渴望呼吸自由清新空气的封建底层妇女们生出些怜悯与同情，也不得不为“小姐”、“丫環”们为摆脱封建牢笼束缚的美好愿望感慨万分。两千多年来，孔孟之道在给予中华民族宝贵精神财富的同时，也不可避免地附生出一些思想局限甚至是精神糟粕。这如同沉重的枷锁一般，禁锢着国人。

当然，孔子的伟大始终是无可厚非的。他的礼、义、仁思想对我们当今提倡并施行以人为本、以德治国方略仍有深刻的历史意义。孔子的修身、治国思想不仅影响了华夏民族几千年，而且广泛地传播到海外，为亚洲、欧美诸多国家认可并吸纳。难怪，历朝历代，从君王到平民，对孔子推崇倍至，并籍以统一思想，修正行为，建立规范。孔庙那气势恢宏不亚于皇城的大成殿，那生长千年、苍劲挺立的柏桧，那络绎不绝的朝圣者，无不佐证着孔子这位先圣对后世对民族对人类的卓越贡献。进得孔庙，面对一座座宫殿碑亭，除了惊叹、敬仰、亲切等心态外，游人几乎产生不了祭拜其他神庙那种凝重与神秘莫测的心情。

孔林占地面积达2平方公里，比曲阜古城都要大得多，简直就是一个集天然植物与石刻碑碣之大成的奇特园林。有意思的是，这园林一点也没有一般墓地坟冢那种阴森恐怖气氛，也从无一条蟒蛇或一只乌鸦栖息，这让生物学家们不得其解。园中树高林密，道路宽坦，阳光充足。丛丛灌木林和簇簇野草花敬祭着在这里安息的孔子和他的嫡传后代们。稍稍有些遗憾的是，孔氏嫡传到孔德成已是76代玄孙，前75代亡魂均安葬于此，而孔德成于1948年去了台湾，死后也未葬于孔林——尽管大陆方面表示出了友好和善意。孔子墓旁葬有其子孔鲤及其孙孔伋。传言说，孔子的儿子孔鲤不爱读书，才疏学浅，但也不乏小聪明。居然对其父孔子大言不惭地说：“尔子不如我子。”又对其子孔伋说：“尔父不如吾父。”真实与否，无从考证，却为天下笑柄。在孔子以后的族人中，除留传有“孔融让梨”之佳话和撰写《桃花扇》一剧的孔尚任外，似乎没有更多能让人崇拜的人或事来。

在“三孔”，倾听着当地人关于孔子族人们因孔子而受到历朝历代官府的尊重并被朝廷授受“衍圣公”供奉的讲述，感受着当今孔氏后人们尽得“三孔”文化遗产和国家旅游政策带来的实惠，联想到孔子学说对后世的积极作用，同行者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冷不丁地，耳旁不知谁竟冒出“俗”不可耐之语：“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却又很是发人深思。

年少时已对课本中的《挑山工》、《泰山观日出》、《雨中登泰山》等名篇佳作耳熟能详，如今有机会亲近泰山，真是喜不胜言。9月16日一大早，我们由泰山“一天门”驻地经桃花峪乘缆车直上南天门。此时，天刚微亮，云雾迷茫。大家兴致勃勃地直奔泰山之巅——日观峰。途径“天街”，不由想起郭老《天上的街市》中的诗句，真为诗人的神思妙想所折服。眼前的“天街”，仅一道新矗立的“天街”石牌坊，一家“天街”小宾馆，十来户小商铺。除了游人来来去去过往，看不出什么热闹繁华，更无多少神奇意境。倒是店铺里的烤玉米饼竟卖到了5块钱一张。上得日观峰，太阳已东升，峰顶上的朝阳被浮动的云雾时遮时现，颇显神秘意趣。立于拱北石，望着阳光照耀下的茫茫云海，再回头品鉴两千多年前秦始皇登泰山极顶时立下的无字碑，抚摸日观峰上那些唐宋名人字刻，无不勾起遥遥遐思。不登上泰山极顶，又怎能领悟孔子那“登泰山而小天下”的博大胸怀，杜甫那“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宽广眼界？

从南天门步行直下，但见山间摩崖石刻星罗棋布，字体遒劲刚毅，风骨毕现，令人称绝。途中遇见两位赤裸着黝黑上身、肩挑重担的泰山挑夫，一步步向山顶爬去，不由得暗暗赞许。这些朴实的山里汉子，不仅用肩膀挑出了游客们的满足与便利，而且挑出了自家生活的充实与幸福。

从泰安到达济南，已是9月16日下午。泉城济南留给我的印象除了那些或淙淙流淌或奔突喷涌的名泉外，值得一提的便是一代女词人李清照纪念堂和著名国画大师李苦禅纪念馆。两馆的院子均被一脉脉灵动的流泉拥簇着。院里院外，要么是红花绿树，要么是竹影婆娑，尽显中国古典风韵。二李纪念馆集精粹于一园，与泉水相伴，和日月同辉，难道仅仅是巧合？

夜里，躺在济南文化公园旁简陋的旅舍中，斜睨着窗外辉煌的城市灯火，自忖：诗意的海滨，文化的东土，曾留下多少圣哲学士和帝王将相的斑斑足迹，而此行，留给我们什么呢？

9月17日凌晨，我们搭乘返回重庆的航班，结束这次东部文化之旅。在济南机场，巧遇央视文艺频道著名主持人朱军，众人纷纷请他签名，竟爽然应允。偶然与文化名人近距离接触，这也算是一个意外收获吧。

  

（作者：王山君，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国儿童文学研究会会员；现任四川省大竹县文体局党组副书记、副局长，大竹县作协副主席。有诗文集《种豆南山下》出版。邮编：635100，电子信箱：wangshanjun69@163.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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