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跟着父亲吃喜酒

芊芊

姨妈家的大儿子结婚这天，天气特别的好。大夏天的，前几天都有雨，偏就这天，雨没下，太阳也出来了，却不是很热，大概是前些日子下雨的缘故。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青草味。
    父亲两天前就和我们姐弟打了招呼， 过两天乡下的姨妈家老大结婚，他要我们和他一同去吃喜酒。自打母亲离世后，父亲的决定对我们姐弟来说从来就是最高指示，我们没有拒绝的理由。
    姨妈的家就离城20公里的一个镇子上。并且就坐落在马路边上，车一直开停在她家门前，姨妈笑着迎了出来，后面跟着二舅和几个我们不认识的乡邻及孩子。时间还早，人不是很多，几桌牌正在热烈地进行中，小舅见父亲来，赶紧让了位。接着他对面的一个男人也把牌让给了小弟。
    其实姨妈家离我们以前的房子并不远。我们姐弟都出生在这里。远远地看着自己家曾经的房子，心里涌动着一股酸楚，一晃十几年过去了，我们家的房子早就卖给了人家，而我们的母亲也已经在去年离世了。
    十几年没回来，乡邻早就变了模样，我们互不相识，偷眼辨认着打量着，却很难看见熟悉的面孔。我和妹妹相视而笑，透着无奈和苦涩。

    少小离家老大回，
    乡音无改鬓毛衰，
    邻里相见难相识，
    乡愁梦里有几回。

    姨妈一脸喜气，带我们参观新房。听说她家面临拆迁，所以房里的摆设非常简单，粉刷一新的诺大的屋子里沿北墙放着一组衣橱，一组低柜，低柜上一台新的电视机和VCD机，两只音箱分别立在橱柜和两头。沿南墙一张宽大的双人床上铺着凉席，上面放着两床新的被子，被子上整齐地放着两只枕头，枕头上铺着枕巾，一对鸳鸯戏水。一只梳妆台，上面整齐地放着梳妆用品，镜子上贴着一只红双喜。房间里安装了空调，很凉爽。床头上方是姨弟的结婚照，一对新人帅气靓丽，喜气洋洋。
    天近中午了却还没有开席，客人们三三两两地来了，于是屋里屋外，站的坐的都是人。我和妹妹见状便去邻近的一户人家，那户人家与我们家关系一直很好。特别是女主人，与我母亲可谓情同姐妹，无话不谈。
     一别十多年，他们家早已是鸟枪换炮了。一幢气派的单门独院的小洋楼矗立在马路不远的地方，前面还有两间五十平米的平房，开的还是许多年前的日杂店，只是沿墙堆放着无数的啤酒瓶，早在几年前就听母亲说过他们家做啤酒生意，现在看来是做大发了。
     去时他们家正在午餐，我拉着妹妹准备转身，却已被他们看见。放下碗筷，他们起身热情地把我和妹妹让进屋子。
     谈话里多是些陈年旧事，其间少不得提及母亲。一阵阵唏嘘长叹，一份份无奈辛酸，惹得我几回忍不住偷着擦去流出的泪水，心头的痛却无论如何也挥之不去了。
     不一会，父亲有电话过来，催我们过去坐席，说是开席了。“开席”就是吃酒开始的意思。农村人家办事一般都是在自己家里请吃酒，这样一来省钱，二来热闹。但因为家里地小桌少，只好三、四桌一开，吃完了再重新坐客，再开席。等一批批的客人全部吃完了，才可以是家里人、打杂的人聚了吃。有的人家人缘好的，可以从中午吃到晚上都不带停的。
     我们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没有座位了，好在父亲和弟弟已经吃上，我告诉父亲说我们不饿，可以等下一次座席，父亲就关照我们说不要再跑了，不然又坐不上，我们说好，便来到了姨妈家的后门口。后门口有些穿堂风（对开的门与门之间），比较凉快，所以门里门外都站着或坐着我们不认识的人，但都冲我们客气的笑，有两个人非常热情的把凳子让给了我们。我们推辞不过，就坐了并把微笑还给了他们。
     已经是正午了，太阳发挥了它的威力，晒得人晕晕的软软的，附近园子里的蔬菜小草都耷拉下了脑袋，而瓜架上孤零零的一、两朵小黄花更是收拢花瓣作无精打采状。空坐了一会，与乡邻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心思却早已经飞了起来，越过青绿的稻田，挺立的树木，飞到了离姨妈家很近的自家旧宅，看门前一片蝶舞蜓飞，想着遥远的已经记不清的那些童年旧事。眼前又一次浮现出母亲年轻而美丽的面庞，禁不住眼眶酸胀起来。
     第一次坐席的人终于吃完了，就见很多人早就有秩序的排在那个要放碗筷的人身后，只等他一起身，他们就挤着坐上去。好心的乡邻要我们也去等，我说那多不好意思啊？人家还没有吃完呢，那样做不等于撵人家吗？姨妈却也过来这样说，我坚持不肯。就有人笑着说：傻丫头，这里不比你们城里文明，你不等不抢要想吃着酒席难呢。妹妹便让我留下说她去挤，完了也替我抢一个。我冲妹妹笑笑，说不用的。妹妹便也没去了。
     继续坐下还不到两分钟，就有人大声喊我的名字，是大舅妈。我们急忙过去，见临门的这桌还有两个位，一个年纪较大的女人正护着呢，看见我们才放心的说：我替你们抢好了，快坐快坐，在我们这里吃酒，别客气。我对她满怀感激，也突然想起来她是某某人的老婆了，便那样问她，她竟欢喜得拉着我的手说：是啊是啊，你认出来啦？！我可早就认出你们姐妹了。我老喽！想你们小时候还常到我家去玩呢，这会都这么大了。你妈她走得也太快了。说罢她低下头，扯着衣角擦起了眼睛。您不老，真的不老。您看我不是还能认出您来吗？我连忙安慰她，却也被她提起我的母亲而弄得心情酸楚。她听了我的话就开心的笑了，笑得眼角细细的皱纹如水波般漾开。
     酒菜一会就上了，没有转盘，摆了满满一桌子，我吃得很少，邻座的女人不住叫我吃、吃，还主动夹菜给我，弄得我很不好意思，便才收神敛绪，认真的吃起来。其间已经吃好的父亲过来寻我们，见我们已经吃上才放心离开了。
     吃完饭已经快下午三点了，我们还得上班呢.于是丢下礼金，我们不顾姨妈舅舅他们的挽留，执意回家了。上车不一会，父亲的鼾声就响了起来，我问弟弟父亲喝了多少酒？弟弟说不多，驾驶员接了一句说：农村人办酒席，不会是好酒的，孬酒一点点就上头了，我看陈总是把孬酒当五粮液喝了，他这个人实在。
      哈哈~~~~~我们一齐大笑起来，而父亲熟睡后宁静的脸在我们的笑声里竟显得那样的慈祥那样的健康。

                                                       2006年8月8日

芊芊

呵呵~~~~此帖我曾在“中国文学论坛”和“新安文学论坛”发过。

天堂里的爱人

一曲人间真情的歌.语言生动形象,喜欢!

秦之韵

生活气息浓郁，好文章呀！支持一把！

芊芊

谢谢天堂里的爱人和雨哥的鼓励！

吕和义

引用第2楼芊芊于2006-08-13 21:05发表的:
呵呵~~~~此帖我曾在“中国文学论坛”和“新安文学论坛”发过。

我也在中国文学论坛看过了哈 [s:1]

芊芊

呵呵~~~和义你在那边什么名字啊？我在那边可不是这个名字哦。 [s:2]

楼兰

极富有农村气息的，芊芊极善感悟生活，从一次的酒中感悟到如此之多。呵呵，，
问好芊！

芊芊

握手楼兰，也问你好！ [s:1]

棠棣

细腻的笔触,温暖的亲情.欣赏.问好芊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