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从小兴安岭到黑龙江

一瓢饮

[原创]从小兴安岭到黑龙江

文、图/一瓢饮

      望着越江而过的一只鸟或一块云，我很自卑。我想的很远，我相信像人类的许多梦想在漫长的历史上逐渐实现那样，总有一天人类会共同拥有一个北方和南方，共同拥有一个东方和西方。那时人们走在大陆上，如同走在自己的院子里一样。
                                                                    ——苇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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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8日 星期四 在伊春逢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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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旅行，有些偶然。朋友大焱游山东归来告诉我，他还有5天假期，还想去一个地方。我说：去嘉荫吧，我们一起走。
??嘉荫位于黑龙江省伊春市，小兴安岭北麓，与俄罗斯一江之隔。散文作家苇岸形容它像一个蹲在黑龙江边上的猎人。
??中午12点，我们乘哈尔滨至伊春的长途客车，傍晚5点到站。踏上“森林之城”伊春的土地，我顿时感到一种静美，一种久违的心灵的释放。与其说伊春是一个城市，毋宁相信是一座盆景，镶嵌在连绵起伏的群山之中。天空悠远，云朵安详。夜晚逛步行街，大焱在旧书摊上意外发现了一本《养蜂学》，遂购下作为纪念。当地人听说我们要去嘉荫旅行，感到很诧异，因为嘉荫不是旅游地区，虽然刚刚开通了口岸，但来的人仍很少。他们说嘉荫不通火车，从伊春去嘉荫的长途客车每天只有两趟，此时，最末一班也已开走。我们只好住下。
??在车站附近的一家餐馆里吃晚饭，大焱突然冒出一句，今日立秋。立秋？伊春？尽管我不知道伊春地名的来历，但我总愿意想到“新春伊始，万象更新”的句子。今天在这里，春、秋和我们相遇了，我相信这是一种神示。
??和邻桌的一位小伙子聊天，得知他叫李文学，人称李二（在家排行老二），吉林公主岭人，现在嘉荫的一个林场打工。李二准备乘晚上9：40的火车回老家探亲。他告诉我们：嘉荫不但风景美，人也仗义。这次回家之前，当地朋友还特意为他摆了一桌。他说，他到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这里的朋友打电话，报声平安。李二的行李只有两个尼龙丝袋子，一个装黑木耳，一个装红松蘑，都是晒干的了。他说这是山上的特产，是他自己采的，回家要送给亲朋好友。
??李二描述的嘉荫和我们一路听到的完全不一样，更勾起了我们对嘉荫的向往。



乌伊岭火车站

8月9日 星期五 寻访汤旺河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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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4：59，乘601次哈尔滨至乌伊岭的火车，准备到汤旺河下，然后转汽车去嘉荫。估计午饭就在嘉荫解决了，想象着目的地近在咫尺，心中异常兴奋。
??也许是好事多磨，在车上遇一位师傅，姓付，乌伊岭人。付师傅热情地告诉我们：汤旺河下一站就是本次列车的终点站乌伊岭。乌伊岭是一个林业局，是乌云河、伊东、上甘岭三个地名的合称，也是松花江第三大支流汤旺河与黑龙江支流乌云河的发源地，汤旺河向南流入松花江，乌云河向北注入黑龙江，因此，乌伊岭也被视为松花江和黑龙江的分水岭。他用一种老前辈才有的语调跟我们说，不想看看铁路的尽头和两江分水岭吗？见异思迁的我们经不起他的鼓动，当即决定先到乌伊岭，晚上再去嘉荫。
??找到乌伊岭林业局宣传部，宣传部的同志帮我们联系了橘源林场（分水岭属橘源林场管辖）。林场书记常福海和场长许养龙得知我们要去汤旺河源头，有些犯难，因为他们也没有去过，只知道大致的方位，而当初参与汤旺河源头立碑的人今天都不在场里，找不到合适的向导。
??这时，已是中午，场里请我们在食堂吃饭，席间，大家聊起了曾来过乌伊岭的诗人郭小川和旅行家余纯顺。许养龙见过余纯顺，梦想有一天也能背起行囊游览祖国的大好河山。也许是受余纯顺探险精神的感召，或是喝了点酒的缘故，许场长说：我陪你们去吧！
??突！突！突！司机小罗开着金蛙农用三轮车载着我们一行四人向山上爬去。我坐过拖拉机，但从没坐过这么颠簸的拖拉机。我的屁股常常朝天。
??1小时后，拖拉机停了下来。小罗说，前面是一片沼泽地，石碑也许就在这一带。于是，我们分头找。我与大焱都曾几次陷进沼泽里，好在不深，有惊无险。
??终于，许场长在前面喊：找到了！找到了！
??奔过去，只见树丛中一块水泥石碑立在一小汪水池旁，高约1.5米，宽约0.5米。许场长拔除了遮蔽石碑的荒草，碑上写（刻）着：汤旺河源头 一九八六年五月二十六日
??回来的路上，大焱说：这个源头理当由场长找到。我说：下任场长得挑来过汤旺河源头的人，看来，非小罗莫属了。小罗不好意思地小声道：我还是给场长开手扶拖拉机吧！
??橘源林场产越橘，俗称都柿，一种常绿灌木，叶子卵形，表面光滑，总状花序，花冠钟形，白色或粉白色，浆果暗赤，味酸微甜。许场长告诉我们，每年一进入八月，整个林场飘着淡淡的橘香，人们纷纷上山采撷都柿，或吃或卖或送人。林场的名称也因此而来。摘几颗放进嘴里，果然好吃。
??夜21：30分，我们终于到达嘉荫。住在离黑龙江最近的嘉荫县宾馆的二层，推开窗户，一阵凉爽的江风立刻拥进屋来。


黑龙江上打渔人


嘉荫江畔

8月10日 星期六 看不见苇岸笔下的嘉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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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旅行，我携带的唯一的一本书是苇岸的《大地上的事情》。我曾在一篇文章中写到：是苇岸的著作，让我看到了文学的伟大及伟大的文学神奇的魅力。同样也是苇岸，用他那朴素静美的文字向我们描述了一个叫作嘉荫的地方。他这样描写嘉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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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了解嘉荫的历史，不知道它诞生的时日和背景，我所看到的是一座美丽清静的边地山镇。走近它，我感到很温暖。这温暖的感受，不仅来自它橘黄的色调，双层门窗的屋舍及每个院落的桦木段垛，更来自它温和的居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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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把长途客车想象成绿色海洋中的一头鲸，它在检查站浮出呼吸了一下，便又一头钻入了林木的波涛中。而这条穿越林区的简易公路，我把它看作一道来自另一世界的，残忍地留在大森林身上的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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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踏上这条路时，我没有更多的想象。夜色降临，四周一片静寂。透过车窗，只能看见公路两旁高耸的树木以及树梢顶上那一线暗蓝的天空。或许这一线天空也是一道刀口罢，而那轮明月则如一颗惨白的心。
??与大多数城镇一样，为了繁荣经济，开发旅游，嘉荫也陷入一种拆了建建了拆的怪圈之中：原有的平房扒倒了，重新立起的是粉墙拱顶的仿俄建筑；场院菜园践平了，替代的是东南西北纵横交错的板油马路。钢筋高挺，水泥凝固。站在江边的大堤上，遥望对岸恬静的俄罗斯农庄，我想，如果我是一只鸟，究竟愿意落在一棵树上还是一根路灯上？我不知道。
??蓝色的黑龙江在北方的八月缓缓流淌，清澈而亲切，博大而博爱。在祖国的版图上，这是一条唯一作为省名的河流，一条真正的北方的河。


保兴山哨所

8月11日 星期日 登了望塔俯瞰小兴安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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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识了黑龙江边的嘉荫小城之后，我们商议去带岭，看一看真正的原始森林。从汤旺河到带岭需乘8个多小时的火车，期间在南岔得转一次车，待我们敲开站前旅店时，已经是今晨2点多钟了。6点起床，堵去带岭凉水自然保护区的班车，已经开走，没办法，只好雇车。
??凉水国家自然保护区地处小兴安岭东段——达里带岭支脉的东坡，隶属于东北林业大学，是重要的科研、教学基地和森林生态旅游胜地。这里的主要保护对象是以红松为主的温带针阔叶混交林生态系统及国家重点保护的珍稀、濒危动植物。
??8点钟，我们登上高达37米的森林了望塔。开始有些晕眩，直到闭目屏息一番后，才敢放眼四周，看那连绵起伏的小兴安岭如波涛翻滚的绿浪在脚下涌动。大焱说，真想在这塔上枕着松涛睡一晚，纵使豺狼虎豹也难奈我何。
??保护区内有通往密林深处的松木栈道，道旁建有木屋、凉亭、吊桥，但不多，只为方便游人歇息而已，不像有些风景区的泛滥。林中最粗的原始树木需二三人才能合抱，在无数的天灾人祸中，显得尤为珍贵。
??咚！咚！咚！有匠人在山上聚木雕琢。一刀一斧间，一尊山神像已初具规模。它的威武，让人敬畏。


茫茫苍苍的小兴安岭

去看白桦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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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小张在带岭拉我们上山前，遇到他的同学郭振东。小郭刚从烟台回来，见到小张即上了车随我们到凉水保护区，他家住在保护区附近的北列林场。小郭告诉我们，他原是带岭林业局一个下属机关的小车司机，去年听朋友说在广州搞传销能发大财，于是辞职南下。几个月后，钱赔光了，只好去烟台给一家工厂开叉车。
??小郭说，去北列林场的路上有白桦林。我们兴高采烈。
??虽然现在还不到深秋，白桦林中仍是杂草丛生，荆棘遍地。我们不能漫步林间听脚下发出一阵阵动听的音乐，看纷纷落叶如一只只鸟。但毕竟，我们见到了白桦树——大森林家族里的美丽少女。


林场工人家的院子里堆满了桦木垛

真想在林场住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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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列林场居民区，一律红砖瓦房，院子周围立有木板障子，障子外堆有桦木段垛。电杆直立，电线平撑。此地燕子颇多，小郭的父亲说，过几日，她们就该南迁了。
??在林场办公大院，我见到了姜自和先生，他是林场的一位股级干部，负责工资、人士、统计等工作。据他介绍：北列林场共有居民276户，人口446人，林场工人原来以伐木为业，现以护林为主。姜自和44岁，78年师专中文毕业，同橘源林场常书记、许场长一样，月工资不足300元。
??姜自和给我留下最深的印象有两个，一是他问我知不知道郭小川？我答知道。他又问，郭小川的代表作是什么？在我还未来得及回答是《团泊洼的秋天》时，他就迫不急待地自己说出是《祝酒歌》，并背诵起来：小兴安岭的山哟/雷打不碎/汤旺河的水哟/百折不回/林区的工人啊/专爱在这儿跟困难作对。二是当我知道他的孩子只有10岁时，便问他为什么结婚这么晚？他答：干事业了！
??在这次旅行即将结束的时候，我忽然想到应该在北列林场住一晚，认真体验一下林区工人的生活。大焱也说，从汤旺河回南岔时，应该去新青区胜利镇感受鄂伦春族民俗风情。怎奈时间紧迫，这两个愿望终未实现。夜9.20，在南岔登上佳木斯至烟台的列车——
??别了，小兴安岭！
??别了，黑龙江！
??别了，这块黑土地上的善良的人们！




五更千里梦，残月一城鸡。○宋·梅尧臣《梦后寄欧阳永叔》

[ 本帖最后由 一瓢饮 于 2007-10-31 16:33 编辑 ]

一船星光

这样的旅行才像旅行,才能发现旅途中真正的美.

一瓢饮

羞死奴家了！

琴语

欢迎一瓢饮光临！

这几天抽空读了你在中旅发的全部文章，非常欣赏你的语言能力和写作游记的技巧。希望读到你更多更好的文章，欣赏更多的风光照片。

希望多交流！

一瓢饮

主编鼓励，只能继续！

漫吹横笛

瓢堪称当代徐霞客

一瓢饮

这帽子，谁敢戴？

漫吹横笛

原帖由 一瓢饮 于 2007-10-29 15:50 发表
这帽子，谁敢戴？

你戴之无愧.戴得的.

一瓢饮

罪大了我！

漫吹横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