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在我邮箱的稿件《大漠风骨》《雄关的气度》

艳琴

大漠的风骨
　　　
　　文/江南雪儿
　　
　　 许久以来，我就渴望大漠：独立于无垠的原野，融入粗砺的风沙，与时光同在。我已在小桥流水的江南阴柔里萎缩太久，我需要挣脱，打通心灵与文字的隔膜；打碎思想和视角的枷锁；在迷茫的洪水中把自己放逐到荒原，看囚禁而滞重的灵魂如何夺路而逃。积沙成石，自成一景，伫立于荒凉而不朽的远方。
　　
　　于是，我让自己成为一缕风，踏上了西风古道的大漠征程。桑塔那汽车在一望无际的大漠上颠簸，除了我们的汽车，四野一片沉寂。沉寂是一种压抑和病象，它瓦解抒情，挫败昂扬。蓝天是蓝的圆，黑土是黑的圆，我们的汽车就像匍匐在大地馅饼上的一粒小葱，卑微，渺小。苍凉而绝望的气息在窗外伴狂风嘶哮。汽车从敦煌出发前往雅丹地貌。因为我刚丢失了红包以及现金、手机和车票，我就忽然感觉自己破败不堪不足挂齿。失败与萎缩灰色地主宰我，我像一只瘟鸡加丧家犬，面色如土，气息奄奄，沉沦为一粒微薄的沙，想把自己在车轮下碾碎，想在风沙中把自己掩埋。破败的情绪和肃穆的荒漠瞬间摧残了我的意志，我支离破碎病入膏肓，我不知道沉寂和肃穆能这样地杀人不见血。
　　
　　这个时候，我必须像个智能机器重新组装，我不知道哪里是出口。或许是风，是的，就是风。是风把我带到了大漠，风把我搁浅在大漠渡口。
　　
　　汽车行驶了160多公里后，前面就是享誉世界的甘肃敦煌雅丹地貌国家地址公园。“雅丹地貌”只发育于干旱的湖积平原，湖水干涸，粘性土因干缩裂开，大风如刀沿土丘裂隙切割，使得土丘如柱如伞，似神如怪。“雅丹”又称“雅尔丹”是维吾尔语对“陡壁的险峻小丘”的意指，广泛生成于罗布泊地区，因被19至20世纪瑞典探险家斯文.赫定和英国探险家奥雷尔.斯坦因在考察罗布泊时用于专著而得名，成为当今世界地理学和考古学通用术语，“雅丹”一词，专指干燥地区的特殊地貌。
　　
　　进入大门，坐在观光车上浏览，视野是一望无际的戈壁荒漠，然后，很突兀地出现了数不清的土丘、垄岗、毡房和土墩。纵横交错、起伏波澜、气象万千，蔚为壮观。长风吹拂，仿佛置身一恐怖的魔鬼城。导游说，我们现在进入了270多万年前的古罗布泊湖底，我油然生发了一种沧海桑田的惊悸感。
　　
　　走过了“狮身人面像”，来到“孔雀开屏”景观，我们下车来到千年“孔雀”前。一只不知从何处飞来的小鸟降落在孔雀冠上，它叽叽喳喳对我说话。它歪头，我也歪头，它把羽毛抖了抖，我也把满身的尘埃抖了抖。然后，我听到它格格笑了，我也笑起来，顿时有身轻如燕的感觉。生灵的小鸟，凝固的孔雀，你们穿越了270多万年时光，特地在这个正午这个荒漠与我邂逅，你一定要告诉我什么。你对我说，丢失钱财是小事，我们活着并相遇才是大事。哦，真是这样子的。深呼吸吧，谢谢你，大漠小鸟。
　　
　　我在极端的锐变中扭转了自己的情绪，“雅丹地貌”以它零星的静穆击中了我。它还有群体风貌、整体优势，看那，它们以阵列的形式、以成千上万的土丘集团组成方阵，在无声的沙海中浮出水面。这样的气势直抵美的实质。雅丹雄姿威慑了我。美是一种征服和仰望，你被震撼你就被征服。大自然让气势的土丘们先声夺人，我们在这样的气势中鸦雀无声。这些土质成分的粉砂、细砂和砂黏土，微不足道孕育了千万年，千万年的风雨让沙土如黄金宫殿富丽堂皇。这真是一场浩大的视觉盛宴，我在饱览中繁荣富强。在返回的路上风沙吹过，脚下的黑土似海浪滔天，而所有远去的土丘分明是金戈铁马的战舰。刚刚还风和日丽，转眼是飞沙走石，战舰在风沙中被模糊遮盖，似乎眼前仅是幻觉。
　　
　　这是独立意志的大漠，是在阳光下沉睡的沙海，风沙鞭子一样抽打岁月，岁月在土丘上雕刻沧桑。在大漠，风和沙构筑了经脉和风骨。大漠西风，粗砺，疏离，拒绝优柔寡断，奉行一意孤行。不在乎心与心之间的贴近，草与草之间的靠拢。所以，我发现，在戈壁在沙漠，纵然有草，一株草与另一株草也是拉开距离的。不像南方的芦苇，微风一吹，齐声倾倒。即使有风，北方的草们也决不弯腰逢迎，只伫立于原地，一任风沙从缝隙穿越，风沙过处，草叶都带刺都变得有棱有角。大漠的风干爽明澈，风力遒劲，风骨丰饶。要么不吹，要么摧枯拉朽，不似江南柔风水性缠绵，花俏妖娆。
　　
　　心，再一次被震撼，我为眼前突兀而起的一尊顶天立地“石柱”而惊叹。来的时候，从各个方位看，它都像比萨斜塔，而此刻，从任意一角度观察，它都像一枚荒原大漠上坚挺的阳具，生机勃勃，雄姿傲然，刺破青天千万年，成为了根，成为了柱，成为了剑。
　　
　　我终于明白，我渴慕大漠雄风，是倾慕一种质朴的雄性力量。这样的雄姿与日月抗衡，承揽历史阴柔。
　　
　　景仰你，大漠雄姿风骨；景仰你，中国西部气概。
　　
　　2006-8-1-20：55

雄关的气度
　　　　文/江南雪儿
　　
　　综观当下难以胜数的历史遗迹，我发现，关隘遗址拥有举足轻重的文化地位。雄关漫道，关隘雄踞，激荡文化底蕴、携带历史风雷、吞吐政治攻势、涵盖军事韬略、收拢先民人文风情、铭刻民族心路轨迹，是凝固的时光，是立体的书籍。走进去是阅读沉思，走出来是沧海桑田。
　　
　　我喜欢“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唐.王维）的塞外气魄；我欣赏“夜出榆关外，朝看朔漠空”（明.戚继光）的出关军阵；我体验“长城枕山尾掉海，海楼倒挂长城外”（清.陈廷敬）的山海关壮阔；我感悟“长城饮马寒宵月，古戌盘雕大漠风。险是卢龙山海险，东南谁比此关雄.”（清.林则徐《嘉峪关感赋》）的嘉峪关气度。
　　
　　是的，气度，拔地而起的气度，封闭千年的气度，层层结茧的气度，屡防屡守的气度。气度是胸襟是胆魄，气度是思维是姿态。凯旋门是敞开的姿态；金字塔是隆起的姿态；空中花园是浪漫的姿态；中国雄关是收敛的姿态。不出击不开放不惹事不沟通，以墙的天险以河的天堑以山脉的陡峭以关隘的险峻，将文化、经济、思想和风俗拒之门外，以大汉自居以夜郎自大，以退为守，以井为天。而就在这样的排斥、拒绝、抵挡中，硬是有驼铃阵阵羌笛悠悠在丝绸之路上打马而过在河西走廊上穿关而行。可见,军事、政治只是一时强悍的墙,而文化、风俗则是永不妥协的风。
　　
　　嘉峪关是历史的风口，这里，层楼叠嶂，飞檐凌空，万里长城西端的起点，长城关隘的突出关城。
　　
　　1372年明朝宋国公征虏大将军冯胜率兵进军河西，他策马行进在祁连山和马鬓山之间小道上，但见地域开阔，山势险要，此乃河西走廊一扼喉之地也，遂奏明朝廷弃敦煌而筑嘉峪关关城。
　　
　　关城正中是内城，有东西二门，门额各刻“光华门”、“柔远门”，有紫气东来光华普照安定边陲之意。内城东西门外均有瓮城回护，门向南北，不与内城直通。城东西北三面均有外城。导游说，当年外城广场那是相当地热闹。有街道、店铺、驿站和饭馆，现存的文昌阁、戏楼和关帝庙牌楼均在瓮城之外。
　　
　　我猜想，当年的士卒是怎样喝水呢，导游指一眼干涸的水井说，那是水源。我还在想，这里的士卒是否有精神文化生活呢，因为只有高官大将才被允携家眷，一般士兵只能对月遥想佳人。导游指了戏台上一幅壁画说了一个故事。壁画上有一目光火热的和尚，他让身旁小沙弥拿一面铜镜，反照对面山上一裸浴的女妖。在和尚身后还画了一个小怪物，导游说，他的名字叫四不象，相传是那和尚与那女妖私通所生。游人一片大笑。我也笑了。不错，这个故事很好，至少可以打发几代军卒的寂寞无聊时光，而且能让他们猜想几百年。
　　
　　在明代 ，内城是关城的心脏，守备司、游击将军府等首脑军事机关都设立于此，所有军用粮食物资都安置在内城。内城外缘周长640米，大约2.5万平米。此城分别于1372年和1539年两度修缮，后又经数百年完善。而关城之东西南三面黄土夯筑的围墙则称为外城。明嘉靖年间，其西端与罗城南北西端相接，连接成长城，嘉峪关方显“天下第一雄关”之气势。
　　
　　登高关楼，极目远眺，长城似龙，戈壁如海，前有古人，后有来者，西风大漠，天地悠悠。我想，在这样的蓝天下，在这样的关楼上，有谁曾与我同感慨？
　　
　　1907年7月3日，英籍匈牙利人奥莱尔.斯坦因为撰《西域考古图记》一书，这一天他从万佛峡出发开始了沿南山西部高山地区的探险；而兰登.华尔纳《在中国漫长的古道上》记载：自从大英博物馆的奥莱尔.斯坦因爵士在嘉峪关外的沙漠中发现了数百英里的长城后，关于嘉峪关的神话被打破了。那段长城是将芦苇捆和杨树枝固定于钉在地中的木桩上修造的，比嘉峪关更为古老，更具浪漫色彩，尽管这一发现很重要，但现在中国知道它的微乎其微。因而，嘉峪关仍然保持它在中国民间的独特地位。1942年夏，在江西任赣南专员的蒋经国先生受其父蒋介石之命到西北考察，他在《伟大的大西北》中写道：林则徐因为抗英有罪，谪贬新疆，途经嘉峪关作了一首胸襟豪壮的诗：“严关百尺界天西，万里征人驻马蹄，飞阁遥连秦树直，缭垣斜压陇云低，天山巉峭摩肩立，瀚海苍茫入望迷，谁道崤函千古险，回看只见一丸泥。”他还写道：关于嘉峪关的诗有很多，有一首“一出嘉峪关，两眼泪不干，往前看戈壁滩，往后看鬼门关”好像出了嘉峪关就是生离死别。由关上向外一望，是一片辽阔的平原，那里才是真正北的胸膛。
　　
　　壮哉！我为先生的襟怀喝彩。塞外是真正北的胸膛。千百年来，无论是帝王将相还是贩夫走卒都把出关当作别离，这未免有粗陋狭隘之心。既然是大汉就应该摊开手掌。盛唐风范就是一种开放情怀，打开胸襟，承风揽月。我不喜欢固若金汤，我喜欢把城门打开。变“醉卧沙场君莫笑”的无奈为“葡萄美酒夜光杯”的酣畅；让“春风不度玉门关”的自闭化作“千树万树梨花开”的盛典。
　　
　　好在，几番风雨几番沧桑，今日的雄关抛却了千年历史重荷，撕毁了最初赋予的附加，不需要意义的承载，只在隐忍中缄默，在时光中伫立。我们曾经抚摩的每一块土石都记载过历史的刀光剑影都乏着战士战袍的血光。但是，风沙吹过，浩大的历史画卷像电影闭幕，时光掩埋繁芜。我们看见了蓝天白云和塞外风光，独不见那正消隐并远去的政治家的旋涡、军事家的征战、文学家的感怀、历史学家的验证以及考古学家的跋涉……
　　
　　作者简介]江南雪儿，女，中国石化作家协会会员，曾在《中国青年》、《深圳特区报》、《三峡文学》、《炎黄文学》、《黔溪文学》、《美与时代》、《大学时代》、《职业女性》、《同谷》、《百坡》、《涉世之初》、《江南时报》、《新快报》等发表，有作品入选“2005年网络精品”，长篇小说《幻想之花》获当代文学研究会授予的二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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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艳琴 于 2007-5-4 16:24 编辑 ]

胜日寻芳

好文章。

艳琴

梅影三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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