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节征文] 人生若只如初见

冠豸

  　　　　　　　　　
　　认识杨浩的时候是在电大的夜校班。
　　有一天晚上放学时，我因赶一篇作业比别的同学晚回去。当我把作业做完，准备收拾东西时，窗外的天空突然雷电交加，沉闷的雷鸣声惊天动地，怯得我心惊肉跳。因为闪电的缘故，学校忽然裸现，忽然又沉埋下去，几盏昏黄的路灯在黑暗中不停地颤动着，整个学校仿佛是海上浮着的泡沫。风越吹越大，教室前的大树摇晃着、呜咽着，教室里荧亮的日光灯晃荡着，玻璃板啪啪直响。我抓着背包，望着那幽默的天幕，惶惶不安。不会说马上就下大雨吧？我可是连雨伞也没带。我喃喃自语，就在我发愣的一会，雨滴开始飘落，越来越大，越来越密。仅仅一瞬间，整个夜空就挂上了一副无边的雨帘。
　　站在教室门口，望着漫天瓢泼的雨水，我整个人呆呆的。这雨可是要下到什么时候？现在走到街上，可能连车都拦不到了，明早还要上班，这可怎么办？我来回走动着，心里惶恐而焦虑。
　　“你好！同学，怎么还没回去？没带雨具么？”
　　一个颇具磁性的声音响在耳畔，我抬头看了他一眼，一个帅气的男孩一脸真诚的站在我面前。我认识他，隔壁班的一号帅哥，只是从没说过话。
　　“对呀！没带雨具，赶完作业后才知道下雨了。”我有些乞求的望着他，希望他能给些帮助。
　　“要不这样吧，我送你回去。我骑摩托车，有雨衣。你住哪？”他微笑着说，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
　　我看了看他，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我住北园新村，会不会很不方便？”我真的希望他能帮我，送我回去，但又怕麻烦他，毕竟是陌生人。在夜校上了两年，我很少和同学打交道，总是匆匆的来，匆匆的走，隔壁班的同学更是不曾说过话，有的只是面熟。知道他是因为曾听同学说过，他是隔壁班的一号帅哥，多留意过几眼。我向来对长得很帅的男人没信心，因为帅，花花事情总是特别多，所以只是知道他并不熟。
　　“正好顺路，我住在北园新村后面的龙凤新村。一起回去吧，等雨小点就走。”他有些惊喜地说，语气中充满快乐的味道。
　　“麻烦你了！”我笑着对他说，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打量他，心里怦怦直跳。他有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眉眼带笑，鼻子高高的，牙齿又整齐又白，他的皮肤有些黑，但整个人透着一股精神劲。真的好帅！我心里暗道。
　　“你一直盯着我的脸看什么呢？难道有什么问题？”他疑惑的问我，还顺手在脸上摸了摸。
　　我扑哧一笑，还没说话，脸已一片绯红。一个女孩这样面对面目不转睛的盯着一个男生看，确实让人尴尬。
　　“你脸红的样子很好看！”他突然靠过来在我耳边小声说。
　　我神经质的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他，并且大声说：“别笑话我了，我知道你是隔壁班的一号帅哥，你也不用这样嘲笑我呀？”
　　“你怎么和那些女人一样？浅薄！我不喜欢别人这么说我。”他有些恼怒，语气里透着一丝寒。说着，他垂下头，不再哼声。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没恶意。”我红着脸，难为情的向他道歉。我看了他一眼，他没搭理我，出神的望着幽暗的夜空。空气在瞬间似乎凝固了，只有风声、雨声在耳畔回荡。
　　我拽着背包，低着头，用脚尖一下一下踢着楼板，心里的窘迫和委屈让我无地自容，恨不得就此消失。望着飘飞的雨丝，我赌气的径直跑下楼冲进茫茫雨雾中。我说错了什么？他凭什么这么大声说我，什么和那些女人一样？我是女人吗？多难听的话。我是女孩，不是女人，我最反感别人说我是女人了，好象我有多老似的，再说我已经向他道歉了，他居然不吭声，这种男人真小心眼。一边跑，我一边糊思乱想，越想越生气，越想越伤心。他一直在后面追，“同学！同学！”的叫个不停。才冲进雨里，我的手臂就被他抓住。
　　“你干嘛？雨这么大，等雨小了我再送你回去。”他一边擦着脸上的雨水，一边大声说。
　　“关你什么事呀？我喜欢淋雨。你少管我，你是我谁呀？”我没好气的回答他，倔强的不肯回头。
　　豆大的雨滴一会就把我们淋成了“落汤鸡”，他拉扯着我，拉不动，这家伙居然一下把我抱起来往屋檐下跑。我惊惶失措的在他怀里拼命挣扎，并且用手去抓他的脸，口中厉声叫喊：“放下我！你快放下我。臭流氓！死流氓！”
　　因为下雨的缘故，一楼的走栏居然特别滑，而且我在他怀中挣扎，他无法看清地面，一个趔趄，他摔得四脚朝天，我就躺在他身上，手还抓着他的脸。
　　“哎哟！摔死我了。”他哇哇大叫，还伴着痛苦的呻吟声，“你快起来！压得我好痛，你还以为我是真皮沙发呀？”
　　我迅速从他身上爬起来，顾不得拭去脸上的雨水，蹲在他身边关切地问：“你怎么样？会不会很痛？”
　　“你说呢？笨女人，你摔一下我看看，试试就知道了。”他皱着眉不悦地说。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低着头轻声说，不敢再看他。
　　看他很艰难的想爬起来，我就赶紧扶着他，帮他慢慢的坐起来。
　　“对不起！”我低语着，声音有些哽咽。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有事，心里忐忑不安。
　　“哎哟！我的脸。你把我的脸抓破了。”他又大叫起来。
　　“对不起！”我看到他光洁的脸庞上清晰的留有三道瘀血指痕，那是我的杰作，我抱歉地说，心里内疚得不知怎么是好。
　　“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沉默了一会，我轻声问他。我知道这件事都是因我而起，我必需承担责任。
　　看我满脸焦虑的样子，他拍了拍我的后背，笑呵呵地说：“吓你的啦！笨女人。还好，腰没断，只是有点疼，要不，你帮我捶捶？”说着，他捂着腰，装得龇牙咧嘴。
　　“去你的，你一直是这么骗小女生么？”我轻轻的推了他一把，躲到一边去。
　　“冤枉！一直都是别人骗我，还好我善于保护自己，才没上当。”
　　“哦！对，我都忘记了，美色当前，总让人蠢蠢欲动。”
　　“老天！你都说什么呀？我是男人，什么美色当前？”
　　“哦！你是男人？我还一直把你当成男孩呢？失敬失敬！”
　　我平时说话很少和人抬杠，就是很熟悉的同学、朋友也不，但那天晚上居然一直和他针锋相对。俩人有说有笑的，逗乐了一阵，我们慢慢的把话题聊开。他告诉我他叫杨浩，还告诉我他所在的单位。老天，不会吧？我们俩不仅同住在一个生活小区，而且单位的办公大楼也在隔壁。缘分真的是一件玄妙的事情，如果不是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就算我们一直生活在同一片生活区，同工作在隔壁的办公大楼，甚至于我们在同一所夜校上课，在隔壁班，我们也不会认识。我平时是个内敛而孤独的女孩，他呢？我不知道，但我相信在这之前，他根本不曾注意过我。我只是一个平凡的女孩，相貌普通，也无傲人的身材，没入人群中从来就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何况，他那么帅，围着他的漂亮女孩成堆，他又怎么会注意到我这个灰姑娘呢？说着话，我常会分心的想着自己的心事，然后傻呵呵的发笑，我感谢这场雨，这雨夜现在看来也是美丽的。
　　“你笑什么呀？”我一发笑，他就会纳闷的问我。
　　“没什么！因为高兴呀！”我怎么会把心事告诉他，敷衍着他，一个人偷着乐。
　　雨下了好一阵，我们的聊天漫无边际的进行着，聊得很投机，但聊到了一些情感问题时，我莫明的收敛了自己愉快的表情，静默了一阵。
　　“你怎么啦？好好的，突然抑郁起来。”他关切地问，眼睛温柔的望着我。
　　“没有啦！和你说话很开心，以前从没这样过。”我如实告诉他我的感觉。我喜欢看着他说话时那孩童似的神情，还有脸上洋溢的笑容。
　　雨渐渐小了，我们准备回去。
　　“你再走几步看看，会不会碍事？”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没事的，我都休息了老半天。你看看，放心吧？”他蹬蹬脚、弯弯腰，边笑边说，“看你一脸焦急的样子，你是不是很担心我呀？”说着，他一脸坏笑的望着我。
　　“去你的。谁担心你呀！我只是担心你还会不会骑摩托车？”说话时，我突然想起刚才整个人倒在他身上的感觉，脸在不觉中红到了耳根。
　　望着他走向车棚的挺拔背影，我的心跳不由得加速。雨停了，天空一片澄明，而我的心空却才刚刚开始下起沥沥心雨。
　　“小姐！上车吧！”他把摩托车骑过来后，乐不可支地说，还比了个“请”的手势。望着他俊朗的笑容，清澈的眸光，我毫不犹豫地跨坐上他的摩托车。启动引擎，摩托车“唰”的一声往前冲。
　　街上成了河，水波里倒映着一盏盏憔悴的街灯，像一连串射出去就没有了的白金箭镞。雨夜的长街，行人稀少，远近的车声为着夜而困疲。摩托车飞速行过，“叭”的一声，晶亮的水花孔雀开屏似的展开了，一路上，水花飞溅，掩了街灯的影子。车过后，水花渐落、渐淡、渐渐地又晖映着那昏黄的灯光，波光荡漾。
　　我双手紧抓着他的衣服，任迎面吹来的凉爽夜风吹乱我飘逸的长发，长发在风中飞扬着，宛若那舞动的黑缎。我微闭着眼，感受着发梢摩擦面颊的酥痒感觉，偷偷吮吸着他身上淡淡的体味，想着他孩子似的神情，沉醉在一个人构想的世界中。
　　“你坐稳，我加速了。”说着，他加大油门，摩托车像一支离弦的箭。我惊惶的大叫，随即紧紧的抱着他的腰，那种美妙的感觉一直清晰的藏留在我的记忆中。
　　“刺激吧？”他突然问我。
　　“你每次都这么骗女孩子么？”我红着脸反问他，心依旧怦怦直跳。
　　“笨女人！你怎么老说这种无聊的话，我告诉你，我从来没有骗过任何女孩子。”他的声音里充斥着愤怒。我坐在他身后，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知道他一定生气了。
　　“对不起！”我在他耳边轻声说，心里竟有些委屈。他没有说话，静默着骑车。我颓然地松开紧抱他的手，渐渐的感觉有些冷。
　　到了家门前，我叫住了他。跳下车后，站在昏黄的路灯下我默默的看着他，想说些轻松的话，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我叫杨浩，电话*******。以后联系。”他先开口，说着他启动摩托车骑走了。
　　我看着他始终没再说话。他的身影一转弯不见了，我还愣愣的站在门口。说不清自己当时的心情，五味杂陈吧。我没有想过我和他还会有什么发展，毕竟他是帅气的，身边的漂亮女孩一定很多，我有自知，所以只希望能远远的观望他。但我一直记得那个雨夜，记得他的微笑，他的愤怒，还有他在雨中抱起我时那种微妙的感觉，那是我生命中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一个男生。
　　进到房间，坐在书桌前，望着窗外漆黑的夜空，我在日记中写下了今晚所发生的事情和自己真切的感受。他是怎么想的，我不知道，或许我只是他生命中一个很不起眼的女孩，仅仅是出于善良，他帮了我一次，我一直是这么想的，但我又不甘心，还是情不自禁的陷入对他的想念。我没有想过他是否会感知，也不曾想要感动自己，却一意孤行的远远的关注着他，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而我又不想打电话给他，我不能让他发现我喜欢他，我不想面对被他拒绝的那种尴尬。在那种混乱的状态中，我驻守着自己的执著，我觉得，爱情有时候也可以是一个人的事，就算对方不懂，能爱着，心也是快乐的。
　　在学校或回家的路上再遇见他时，我们也只是微笑着打个招呼，其实我很想停下来和他多说几句话，但不知为什么每次面对他时，我心如鹿撞，有一种想逃离的感觉，我受不了他关切的眼神，那会让我彻夜难眠。我逃避他的眼光，逃避所有可以和他在一起的机会。相隔咫尺，有时竟也是浩淼银河。他的身边一直都有漂亮女孩出现，每一个都是漂亮的，和他很相配，这样想时，我总会黯然神伤。明明知道我和他不会再有什么故事发生，却还是期盼着，沉溺于自己的情绪之中，构想着一个人的地老天荒。
　　如果他平凡些，我可能会告诉他我对他的感觉，但他太帅了，只能远远观望。他和我说话时，依旧是笑容可掬的，只是我们不再调侃，他没有再叫我“笨女人”，其实我喜欢他这么叫。他的礼貌让我感觉我们之间有一段不逾越的距离。我不知道初见时的那种熟络都到哪儿去了？那个雨夜，我们第一次说话，却像一对熟识的朋友，可以抬杠，可以调侃，我怀念着摩托车飞速行驶时我紧抱着他的那种感受，心跳依旧，只是四目对视时，眼中只有陌生了。那个狂风暴雨的夜晚，现在回想起来竟是那么美好。
　　在夜校的同学，几乎都是已经工作的。杨浩是众多女孩追逐的目标。他的故事一个又一个从别人口里传到我的耳中，每次当别人滔滔不绝说到他时，我总是缄默，静静听着，心在哀伤。慢慢的，我们不再打招呼，就像我们从来不曾认识过。
　　夜校毕业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看见他。我常常坐在房间的窗前，望着他进出要通过的公路，却怎么也看不见他的身影。我没有忘记他留下的电话号码，可是几次，号码拨到一半我还是颓然的放下话筒。我不知道电话接通后，该和他说些什么？回忆那个雨夜么？或许他早已忘记了，一直记得的只是我自己。
　　漆黑的夜里，蜷缩在无边的黑暗中，我依旧在回忆那个相识的雨夜，点点滴滴历历在目，想起那微妙的感觉依然心跳不已。我在日记本中记下了页页执著，记下了淡淡的忧伤和苦涩。他没有给过我任何承诺，我却独守初见时的那份纯真和美丽，还有他灿烂的笑容。为什么我就没有勇气告诉他我的爱呢？
　　也许他从来就没有想过，那个被他口口声声唤作“笨女人”的我，会在一个那么平常的雨夜从些把他牵挂。在轻曼低迴的忧伤音乐中，一万年的心绪，就在其间纵横奔流。被岁月淹没的故事情节，如一枚遗忘的珠贝，在记忆里楚楚动人。
　　我搬家前，在进北园新村的路口遇见过他一次。我远远的看见他骑着摩托车向我驶来，当我张开嘴想叫他时，我才注意到他正和车后座的一个女孩亲热的说着话。他没有注意到我，或许注意到也忘记了。我始终没有叫出他的名字，默默的望着他越行越远，直至消失在我的眼帘。不知何时，两滴清泪已含在眼眶。
　　搬家后我离开了北园新村，也离开了原来的单位，继续去读书。三年了，我一直不曾见过他，也没有人再说起关于他的故事，渐渐的他沉淀在我的心灵深处。
　　今夜又是狂风暴雨，坐在窗前，透过那布满水雾的窗子，望着窗外昏黄的街灯，我莫明的又想起他，那个叫杨浩的帅气男孩。几年过去了，他还好么？他是否还记得多年前在夜校上课时的那个雨夜，是否还记得那个被他唤作“笨女人”的女孩？……或许吧，过去的洪荒只能化为今夜的一声叹息。
　　人生若只如初见，那该是怎么的一种幸福？我想我会珍惜的，我不会再像当年一样错过……
　　

暖玉生烟

人生若只如初见，那该是怎么的一种幸福？我想我会珍惜的，我不会再像当年一样错过……

这就是人生给予我们的最好的礼物－－领悟，而我们也就是在这样的领悟中不断攀升自己！！

楼兰

语言描写极为真实，对人物的刻画也起到了直接有效的作用。
问好冠豸，结尾那个段使文章含意得以升华，就使文章有了思想，富有了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