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黑水国

柯英

  　　　　　　　　　　　　　　走进黑水国
　　　　　　　　　　　　　　　　柯　英



     一个风高云淡、风和日丽的日子，我走近黑水国。
　　数段残垣断壁，一堆碎砖散瓦，黄沙茫茫，天地悠悠，一时之间，历史感、沧桑感骤然凝于心头，既凝重地让人压抑，又空白地让人不知所措。
　　古城遗址在312国道两边分为南、北两城，间距2.7公里，两个城池规模、形制基本相似，北城大部分被流沙掩埋，南城城廓基本完整。我们看的是南城。站在残垣上看，城池方圆不足半平方公里，像个旧时的屯庄或族人城堡。城墙为黄土夯筑，残垣高达七、八米，城四角筑有方形角墩，东角的角墩稍高，也最完整，台顶四边建有围墙，并留有了望孔，可容一、二十人自由活动，显然有防御的意义。从城垣的外观看，好像是经过了多次加筑和补修，墙堤的下半部大都是板筑，上半面有板木加筑的洞孔，东边角墩的明显有三层修筑的痕迹，其中一层的木头依然留在墙体中。墙里墙外，经年流沙於积，堆至墙顶，越发衬托出遗址的苍凉、凝重。
   脚下这片废虚，早在２000年多前就已有了人类活动的踪迹。《山海经》记述的远古时代，祁连山下还是一片湖泊密布、溪流纵横、水草芊芊的荒蛮之地，从黄河以西的河西走廊到额济纳的居延海畔，原始部落的游牧民族赶着牛羊，逐水草而居，公元一世纪，日益强大的匈奴占据河西，这片荒芜的土地上开始有了城池。公元121年，汉武帝派骠骑将军霍去病率军进击匈奴，平定西北，始在河西走廊设酒泉、张掖、敦煌、武威四郡。汉代时曾作为张掖郡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南北朝时，沮渠蒙逊建立北凉后，曾一度以这里为都城。这儿留下了古人开辟草莱、耕耘牧畜的历史，也留下了金戈铁马、刀光剑影的陈迹。几多辉煌，几多烽烟，如今只空余这片废虚令人凭吊，历史的斑斑陈迹，只能从散落在流沙荒草中的片片瓦砾去考证了。废虚成了一座活生生的历史档案馆，把一个地方的兴与衰浓缩为一个苦涩的“蜜丸”。
　　余秋雨先生在《废虚》一文中说：“废墟是古代派往现代的使节，经过历史的挑剔与筛选；废墟是父辈曾经发动过的壮举，会聚着当时的力量和精粹；废墟是一个磁场，一极古代，一极现代，心灵的罗盘在这里感应强烈。”现代人走进废墟的感受真让他说了个透。在人类生存的这个星球上，废墟实在是一种不可忽视的文化。从古罗马的斗牛场、庞贝古城、玛雅文化遗址到中国的圆明圆、赤壁，当我们的足迹踏上这些废墟时，无法不被震撼。有“折戟沉沙铁未销，自将磨洗认前朝”的挽悼，有“黄河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的幽叹，也有“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的惆茫。因着废墟，我们感受到了历史的厚重和文化的饱满。废墟是历史这根参天大树的根，一个没有废墟的民族，也许是悲哀的民族，这种根系越发达，民族的历史越显得树繁叶茂。
　　一座完整的古代城池，固然让人惊叹，一段颓废的残垣断壁自然也有它残缺的美。每每看到那些久经风雨剥蚀的古城墙、烽火燧，或废弃的村庄遗址，我都禁不住心生巨大的审美快感。无论自然，还是艺术，都存在“愈求其圆愈不圆”的缺憾，“求缺”是悲剧艺术最震憾人心的技巧，而一幅自然呈现的废墟图，往往是最具悲剧力量的艺术晶体。像黄沙覆盖黑水国残垣，也许它只把十分之一的面貌呈现出来，但让我们想象的空间却是十二分，让我们脆弱的心灵投注的印象却是永恒。这种残缺恰恰为记忆埋下了一粒种子。一触心灵的禅机，就会花开见佛。
　　望着沉寂的古城，端详着满目秦砖汉瓦，一种沉甸甸的东西让我半晌无语。在这里，随意抓一把泥土都是沉甸甸的历史，随意捡一片石头都凝聚着古人的气息，随意抚一缕轻风都有一种很细腻的声音深入心底。透过尘封的历史，你尽管想象，同样明媚的阳光里，我们的祖先曾在这片热土上耕耘、收获，打造家园；黄沙之下，曾经定然遍地深碧浅绿，万紫千红，天空飞鸟长鸣，流云聚散；荒芜之前，定然清流激荡，牛羊欢唱，汲水的女子一步一歌，唱着生活的安详。
   走近黑水国，触摸着历史的沧凉，像废墟上的一只晰蝎，战战兢兢翻过两千年的历史，体味着岁月深处的痛疼。

柯英

谢谢鼓励！
水菊老师非常敬业，敬佩服之至！

柯英

黑水国，百年沙枣树

李新立

学习好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