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的古茶花

杨木华

寂寞的古茶花

杨木华

　　当那两株古茶花真真切切呈现眼前，一种寂寞之情油然而生，也许，这样的相遇，某种默契早已在素未谋面的我们之间蕴蓄多年！这样的相遇，似乎也早已在心底预设千遍！
　　肯定是这样的相遇！一定是这样的相遇！
　　在这座破落的小院中，绕着四角坍塌的花台，我走了一圈又一圈，心中，一直这样念叨着！花台不大，每个约两平方米，枯死的野草，盖不住干燥得冒烟的黑土。花台不高，仅半米左右，围砌的砖块多处圮塌，花台脚的棒棒香草，找到了一个可以依凭的对象，沿着台脚无所顾忌地生长，这个时节依旧高举着香棒，残留着去年生长的疯狂。院子有围墙大门，可我们一脚就跨了进来，也许，大门一直就这样敞开着。院里杂草丛生，对称分布着四个残破的花台，靠门的两个花台是野草的天堂，后两个就种着传说中的古茶花。两棵茶花中间，一个七级的石台阶伸向一座只有半截墙的房屋基座。院门口的那条小路，一直延伸到东北边的花台上，也许是附近人家饭后散散步看看花，更多的，也许是古茶花树下那窝蜜蜂的主人，不时踏过草地来看蜜蜂，于是，草地上留下浅浅的路迹。花台却被踩塌了一角，小路牵着我的目光，一直拉扯到那蜂桶才停止！
　　蜂桶就靠着古茶花树根摆放。蜂群流水一般进出，让顺着蜂桶向上爬的目光，更加一步三颤。
　　这是怎样的一棵古茶花啊！出土部分是紧紧挤在一起的三杈树，大约脸盆粗细，向上一步后分成三杈，再向上就分出十多股小杈，细枝简约，主枝盘曲，回环勾连，盘虬卧龙，加上发白的外皮，以及枝干上间或点缀的朵朵苔花，把古意无端地渗入心间。枝头，茶花正开。那些红色的大朵茶花，点燃枝头新春的喜气。可这株树细枝太少，显得很空落干枯。转身，把镜头对准一朵花，我平复一下驿动的心才按下快门——这哪里是普通的山茶花！盛开的花朵，足足有海碗大，加上深红的花瓣，金黄的花蕊，若非亲眼所见，我也不会相信，这是一棵缺水缺肥无人照管的古树开出的花朵！向导阿真介绍说，这棵叫“九心十八瓣”。靠近一朵花，翻开花瓣看，确实每一层花瓣间都夹着金色的花蕊！他指着西边花台的那棵说：“那棵是早桃红！”
　　我慢慢踱到早桃红下。这棵树的花略小，花色略浅却更加艳丽。这株三米多高的花树，主干出花台就干干脆脆地分成三杈，下段滑杆无枝，靠近顶部枝叶突然膨胀，枝叶繁杂，花朵密集，似乎充满了生机活力！
　　一个杂草乱生的院落中，两棵花开艳丽的古树下，故事在寂寥的石阶下蛰伏，时光在圮塌的墙缝里的流逝，过往在满院的败落中氤氲，这里，绝对有不一样的过往！
　　漾濞古茶花、双涧古茶花、坪尾古茶花，说的其实都是眼前这两株茶花。在这样遥远的深山小村庄，咋会有这样名声显赫的茶花？
　　问起来历，本地人阿真讲起了这茶花的前世今生。据阿真说，这两棵茶花的来历，围绕同一个人，却有三种说法。坪尾村当年的施姓土司很富裕，加上坪尾有一个茶马古道通往云龙一带分支的驿站，受古道交往带来的文化熏陶，施姓土司开办私塾期望后辈读书入仕。他的后代子孙施士颜于清雍正十三年（公元1735年）间，千里迢迢赴京赶考，落榜回乡时主考官对他说：“在云南迤西，像你们这样的人也能来应考，精神实在可嘉，你虽应举不第，切不可灰心丧志。赠你两株古茶花树，栽在乡上做个纪念，以激励后人吧！”于是，施士颜带回两棵培育在竹筒里的茶花幼苗，种到私塾房前，存活至今。另一说法是施士颜到昆明考试未中举，回乡前主考官送了两株茶花。第三种说法是他去昆明状告永平县令（当时漾濞坪尾一带属于永平县管辖），胜诉回来前，巡抚赠与两株茶花作为胜诉的勉励。三种说法中，我认为第二种较为可信。如今的坪尾后山，还有彝族古墓葬，有“施清墓铭”佐证这里昔日的辉煌。
据阿真说，大路边的这个小院，私塾停办后就一直是山神庙，茶花热时，很多打古茶花主意的人听说曾是庙宇后，心底有些害怕只好罢手。不少人试过采穗嫁接、母本靠接均未成功。如今，古老的私塾早已烟消云散，解放后这里曾办过的小学校，也只剩下这半截院墙。坪尾古茶花，虽然名声在外，可由于山高路远，极少有外人前来。当地曾经做过保护，修整过院墙大门，有过专人管理，可随着茶花热的降温，管理者也慢慢冷落了这两棵古茶花。坪尾，渐渐淡出外面的世界……
　　看着孤立在村庄顶上的这个院落，想想盛开在小院中间的两棵茶花，突然忆起，再过几天，大理国际茶花兰花博览会将在下关轰轰烈烈地举办，而这两棵茶花，依旧在这里寂寞地开！
　　寂寞的古茶花！也许，只有我这样的人，才会在大年初二，骑摩托来到这里，寻访古茶花的前世今生！
　　再看一眼这个荒草萧疏茶花艳丽的院落，长叹一声，我顺手拉上木门，寂寞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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邮编：672500

黄森林

木华兄，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