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谋勇：蟹满阳澄秋意浓

东方远见

     
蟹满阳澄秋意浓

　　陈谋勇


　　深秋的风裹着清冽的诗意，刚拂过庭院里半落的银杏，楼下便传来汽车轻鸣。女儿女婿探出头笑着，邀我们去苏州阳澄湖莲花岛，赴一场识蟹、品蟹、买蟹的秋日之约。老伴眼中霎时亮起光，如孩童盼糖般欣然应允 —— 这深秋里阳澄湖畔最鲜活的邀约，谁又能拒绝呢？

　　汽车沿公路疾驰，窗外风景渐褪都市喧嚣，晕染出江南水乡独有的温婉。金黄稻田在风里翻涌成浪，几株芦苇立在田埂，白絮随风轻舞，似在引路。不过一小时，“七的湖・绿野・阳澄湖农家菜（产业园店）” 的招牌便撞入眼帘，木质门牌爬着青藤，漫出质朴的烟火气。原以为提前预订好座位，到了才知蟹季的热闹：室内八仙桌挨挤着，每桌都围坐笑谈的食客，蒸腾热气裹着蟹香从窗缝溢出；室外草坪上，简易帐篷厅子座无虚席，孩童追风奔跑，大人举着茶杯闲谈，连空气都浸着松弛的喜悦。

　　服务员领我们在室内转遍，终是往室外去，在最后两张小圆桌旁驻足。刚落座，身后便传来细碎脚步，一家上海口音的人寻来，见只剩一张空桌，笑着与我们招呼。未及寒暄，又有一家人立在桌旁，带着急切问：“请问这桌快好了吗？” 老伴笑着摆手：“我们刚坐下，菜都没点呢，去大厅登记处等吧，许是很快就有位置。” 对方略带赧然应着，慢慢挪向大厅 —— 想来这阳澄蟹鲜，早勾住了无数人的馋虫，让人甘愿为这一口鲜多等片刻。

　　女儿怕费事，直接订了包桌菜。不多时，菜品次第上桌：半只清蒸母鸡卧在白瓷盆，汤色清亮如琥珀，飘着几片翠绿葱花，轻抿一口，鲜醇汤汁在舌尖化开；红烧蛳螺盛在粗陶碗，酱汁红亮诱人，用牙签挑出螺肉，微辣酱香正好开胃；炒蛋金黄蓬松，撒着切碎的香椿，满口都是蛋香与香椿的独特芬芳；炒青菜鲜绿欲滴，脆嫩爽口，中和了荤菜的油腻；拍黄瓜带着冰凉触感，酸脆解腻，最衬这微凉秋日。

　　而餐桌主角，终究是那八只阳澄湖大闸蟹。服务员端着木盘走来时，所有人目光都被吸引：刚出锅的蟹子裹着热气，橙红蟹壳泛着油润光泽，粗壮蟹爪还带着蒸煮后的紧实质感。女儿拿起一只掂了掂：“沉甸甸的，定是满黄满膏。” 说着剪开松垮的蟹绳，独属大闸蟹的鲜香已丝丝缕缕钻进鼻腔，勾得人食指大动 —— 饭店早将蟹子蒸熟备好，无需客人再动手烹煮，只待趁热品尝这份鲜活。

　　终于等蟹分至餐碟，我小心拿起一只，先掰下蟹腿。蟹壳轻咬即开，雪白蟹肉细嫩如凝脂，蘸点姜丝醋，先尝醋的微酸，再漫开蟹肉清甜，鲜劲似要渗进心底。掀开蟹盖，金黄蟹黄如融化的黄金铺满，用小勺舀起，绵密醇厚带着淡淡油脂香，却丝毫不腻。老伴吃得慢，一边剥蟹一边念叨：“还是阳澄湖的蟹好，蟹黄饱满、蟹肉紧实，比市场买的鲜多了。” 一家人围坐圆桌，你一句我一句聊着蟹的鲜甜，偶尔互相递过调好的姜丝醋，蟹香与笑声里，把深秋暖意都吃进心里。

　　饭毕，女儿又去后厨订了二十只大闸蟹，让师傅帮忙绑好，装进印着 “阳澄湖大闸蟹” 的泡沫箱，说要带回无锡送亲戚好友 —— 这深秋的鲜美，总要与亲近之人分享，才更有意义。

　　歇了片刻，我们往附近相城区阳澄湖镇东渡村去，想逛逛女儿提及的阳澄湖 1971 仓坊与大闸蟹文化馆。沿湘石路往现代农业产业园走，路边水杉渐染橙红，阳光透过枝叶洒落，在地上织出斑驳光影。1971仓坊的外墙是复古红砖，墙上挂着老旧农具，推门而入，淡淡木香气扑面而来，里面陈列着老照片与旧物件，记录着阳澄湖大闸蟹养殖的变迁，让人忍不住驻足细赏。

　　隔壁便是阳澄湖大闸蟹文化馆，玻璃展柜里摆着不同品种的蟹标本，墙上用图文讲述着大闸蟹的生长周期与文化故事。女儿牵着老伴的手，一边看一边讲解，还不时拿出手机，拍下老伴认真看展的模样 —— 阳光落在她们身上，暖得像一幅定格的画。文化馆旁是间图书馆，书架上摆满各类书籍，靠窗处放着几张藤椅，坐在这里读书，抬眼便能望见窗外的湖水与芦苇，惬意得让人忘了时光。

　　从图书馆出来，我们在旁边茶室点了四杯茶。素雅白瓷茶杯里，茶叶在热水中缓缓舒展，茶香与窗外的桂花香交织缠绕，让人浑身都松快下来。我们聊着天，看窗外夕阳慢慢沉落，将湖水染成一片金红，直到暮色渐浓，才想起该返程了。

　　路过村落菜市场时，女儿停了车，说要买点新鲜食材做晚餐。菜市场里热闹非凡，村民摆着自家种的蔬菜，绿油油的青菜还沾着水珠，紫色茄子泛着油光，还有刚从湖里捞起的鱼虾。女儿挑了每人一只大闸蟹，又买了三斤青菜与两斤蓬哈菜 —— 村民说这是刚从自留田割的，最是新鲜。提着沉甸甸的袋子回车，心里满是收获的喜悦。

　　回到无锡家中时，天已黑透。女儿忙着进厨房做饭，我与老伴在客厅看电视。不多时，厨房里便飘来饭菜香，清蒸大闸蟹的鲜，炒青菜的脆，还有蓬哈菜的嫩，再次填满了屋子。一家人围坐餐桌，吃着新鲜饭菜，聊着白天趣事，只觉这深秋的日子，因这趟阳澄湖畔的旅程，变得格外温暖鲜活。

　　原来最幸福的时光，不过是与家人相伴，寻一处美景，品一口鲜食，将平淡日子过成诗。而阳澄湖的秋，便藏着这样的诗意，让人满心眷恋，久久难忘。

　  作者简介
　　陈谋勇，退休公务员，大专学历，中共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无锡市作家协会会员、无锡市城市科学研究会会员、无锡市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中华文学》签约作家。出版散文选《行走》，作品选《城建走笔》《情系城建》《情系老体》。作品入选人民日报《中华城建风采颂》《学习与实践》。先后荣获中国散文创作奖、二等奖，华夏散文最佳创作奖，全国中老年才艺大赛文学作品一等奖、二等奖等奖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