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 秋 林

wuyinkang

在
秋
林

吴垠康
除了树木，还是树木。这是城郊保存得相对原始的森林，那层林尽染的繁复，幽谷静谧的寂寥，重叠着秋林的萧瑟。林中的一切，像为我精心准备的，此时此刻，我必须选择进入。
这个下午，我讨厌汽车的鸣叫，讨厌越走越近的摩登女孩，讨厌说奉承话的那个人，我甚至讨厌我的座椅。但进入秋林，我不知道我会变成什么样子。我想，最好是一只孤独又独立的林中小鸟，然后选一个僻静的地方，为表达而表达，为倾诉而倾诉。我深信，这只远离尘嚣的小鸟，秋林的某个角落也应该有一只。
秋林没有道路，顺着干涸的山溪进入，春夏溪流冲刷的痕迹，五线谱一样流畅，我隐约听到另一个季节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叮咚。地表上的茅草，很稀疏，像溪水一样落下去了，在这里攀爬，我感觉比在平坦的马路上徜徉要安全得多。
头顶之上是荫翳的树冠，树冠之上是被裁剪得七零八落的天空，一片摇曳而下的枫叶，吻过我的脸，然后在地上碰出一声叹息。果真是叹息吗？其实落叶的声音到底有什么表情，我的感官并不真切。悲秋作为一种文化烙印，毫不例外地漂洗了我的每一个细胞，在巨大的惯性作用下，我不假思索地想起了“叹息”。生物学上，这是树们在这个季节作出的生理反应，就像人需要增减衣服，像候鸟南北迁徙，蛇蛙春冬苏眠。而对那些常青树来说，虽然叶子依然绰约，依然婆娑，但他们的心灵也一定要体验时令的颤栗，只不过隐忍了些，不那么夸张而已。一片被人文化的秋叶，承载了太多的沉重，太多的感伤。
秋林是松树的海洋，书本上见过食松子一说，只是这里的松子还没足以大到可供食用的颗粒，这样，松球也就无所谓果子了。相反，倒是那些为数不多的柿树更容易吸引我的视线。黄橙的野柿在叶间隐现，用力摇动树杆，只有阔大的柿叶纷然而下。我强咽了唾液，感情上还是更愿意亲近柿树，尽管柿子、松球都是果子。那么，树会因人以利已原则去取舍去褒贬去武断地划分尊卑或欢欣或沮丧吗？也许，这对每一类树都是没有意义的。不同的树木收获了不同的果实，这就是胜利，谁也不能用一种胜利去抹煞另一种胜利，就像我以写出一篇满意的文章为快事，妻子以织就一件合身毛衣而自得一样，在追求成功的过程中，只有形式的区别，没有享受的区别，谁也不比谁更伟大，或者更卑微。
酣睡与死亡有时很相似，没有风的秋林就像处于酣睡状态，作为贸然闯入者，我感觉，有一种惊悚从脚下的窸窣和压抑的呼吸中渐渐升腾。找不着太阳，听不见虫鸟，我还敢继续深入吗？一棵树，倒伏着，它是在纯自然的环境里轰然倒下的，我不能不惊诧树也如此脆弱，像我六O年饿死的祖父。再抬头环顾，才发现那些相对矮小的树，虽然仍在站立着，却都成为一杆残骸。为什么遭此厄运的总是矮小的树呢？哦，阳光，雨露，更高的树冠挤占了这些生命赖以生存的要素。我从枯树颓败的程度还可以看出，它们是在不同轮次的竞争中淘汰出局的。但我此刻不能不为那些正蓬勃着绿色的胜出者而悲哀，因为下一个轮回之后，说不定哀唱挽歌的就是它们了。从这个角度去理解一棵树，之所以向上，向上，再向上，不一定为了成就什么栋梁之材，也不一定为了浪得炫目的虚荣，活着，仅仅为了活着，是多么不易！
菊花在风霜中傲立，那是不倒的千年风骨，但我下到山旁时，迎接我的不是野菊，而是蛋白般细腻的茶花。两只土蜂在花间且歌且舞，小灯笼一样的茶籽裂开了分娩的口子，这是上一茬茶花的果实。现在茶花又开了，它还会结出果实吗？仿似的节令让茶花误入了歧途，我不能不怀疑那些曾经自以为是的选择，甚至怀疑定律一类的东西。而秋菊，冬梅，春天斗妍的群芳，谁更高洁，座次岂能臆断排定？道理很简单，开在春天里的花，固然不能在寒冷的天气里吐蕊，但反过来，菊花与梅花也不可能在温暖的环境里放香。鱼宜于水，鸟翔于空，活在适合自己的环境里，那是一种至境，更是一种必需，局外人怎么说也在乎不得。
在秋林，终究没能与那只孤独又独立的小鸟谋面，我也不可能成为那样一只小鸟，毕竟秋林不是我的家园，哪怕天天进入，我永远都是造访者。鱼，跃不出那潭水，鸟，飞不出那片空，我只能活在被称为"人"的家园.
安徽省宿松县合作医疗管理局246500（13866605373）

wuyinkang@163.com

梅影三叠

鱼，跃不出那潭水，鸟，飞不出那片空，我只能活在被称为"人"的家园.

是这样。

楼兰

向往自然,追求美好之心可鉴!
问好楼主希望你在人的家园中也能保持一份秋林的感受!

杨柳岸南

原帖由 梅影三叠 于 2007-7-29 10:09 发表
鱼，跃不出那潭水，鸟，飞不出那片空，我只能活在被称为"人"的家园.

是这样。

能这样也很好了捏～

黄森林

拜读了,问好

wuyinkang

谢各位鼓励

梅影三叠

文章很不错的，欢迎多来

楼兰

原帖由 梅影三叠 于 2007-8-5 14:28 发表
文章很不错的，欢迎多来

wuyinkang

二位过奖了

胜日寻芳

欣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