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日超 发表于 2023-4-14 19:18:19

布日古德:回到塔加 ——马文秀的长诗《老街口》序

回到塔加
——马文秀的长诗《老街口》序
布日古德

    青年诗人马文秀是一位善于研究人文和历史的探险者。这一个领域涉猎的不单是知识,还要达到行万里路的目的。因此在探险者的旅行目光里发现便是永恒的主题。近两年来,由于诗文的交流,和马文秀的“网来”逐渐多了起来。马文秀的诗透明度好,有养分,我能读进去,也能读懂,这便是国内外的读者和我对她的认可。一个读者认可了诗文的诗人和作者,就像《诗经·小雅·北山》里讲的“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一样。崇拜即是第一位的。至少,她已经成为了我值得学习和交流的偶像。因此,马文秀常常发过来一些新创作的组诗,我是第一位读者,从我先前写过她的一些评论的感觉上看,我应该是她信赖的忠实粉丝和读者。 不久前,文秀嘱托我说,当她走完了中国青海化隆县最有意思的塔加藏庄,创作一部主题性的长诗,一定给写一篇序,我竟然爽快地答应了。其实我与文秀没有可比性,她属于我们诗歌这一片蓝天上的新星,属于诗歌语言清新靓丽、诗歌语境脱俗超凡、诗歌思想境界格调高雅的一位诗之新生代,而我是像一只蜗牛一样的老朽。尽管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诗歌还是永远属于后来人的天下,尽管“历史的夹缝,杂草丛生”。因此,我带着文秀的这一个命题,回到塔加走进了百年藏庄。

   一块石头的传说和一支驼队

   如果一个诗人、一个作家为一个人文地标去探险,拿到一把金钥匙,那么这位探险家必须具备一种穿越长长的历史隧道的本领。在这一条隧道里,做一个甘心情愿的奉献者首先要具备油灯下像司马迁在整理一部历史的定向本能,其次是驾驭一部长诗,必须具备“弱水三千,只取一瓢”的精准本领。三是还原历史的本来面目,在这一个历史的巨人身上,抽一根肋骨,或者取其一颗牙齿,立此存照,是要付出代价的。显然这些都是马文秀的强项。通读两遍她的长诗《老街口》我想到了藏庄的一块石头和一支驼队。想到了“脚底是褐色的岩石/斜照的夕阳比新娘的唇色还要妖艳”,“原始、朴素最为可靠/能入诗、入心亦能入梦”。为此,在她的长诗里,你可以再一次走进藏庄,拥抱塔加。去感受“惟天之命,於穆不已”,从而达到“至微者理也,至著者像也”的诗道上来。一块石头和一支驼队没有必然的联系,但是,恰恰在塔加的这一个古老的藏庄,使它们的命运捆绑在一起,驼队的使命就是让这块石头在天地间永恒,记住藏庄的胎记,记住我们的历史上一个军队是如何在千百年的风雨中湮灭后又像这一块不远万里的石头,跟着500峰骆驼跨过千难万险,厮守于此,驻扎于此。历史惟有能说清楚的只有这一块石头,是啊“历史的夹缝,杂草丛生”,我们只能沿着马文秀开辟出的这一条道路踏上这一块土地,迈进老街口的门槛,走进塔加。在马文秀的这一部历史的长诗中,跟着她敲响新时代中国梦的钟声。显然,马文秀的长诗具备了回应历史的功效,是她把这一块红宝石放在了藏庄的胸口,为它戴上了一朵古朴而凝重的小花。 历史不是笑话。尊重历史,才能展望未来。长诗《老街口》开篇定位于藏庄上的一块石头、一支驼队无疑于诗人是在这里打开了藏庄千百年秘传的良方和大门。“多年来,祖先的铁骑长弓/从不允许遗留溃败”那么,一块石头和一支驼队便是藏庄生命的核心和主题。 为此,“迁徙的使命/印在阿米仁青加的额头”。阿米仁青加的形象在诗人的笔下气势非凡,栩栩如生。“他跨上马背,紧握缰绳/旋风般的铁蹄/踩着鹰的足迹驰骋于苍穹/奔波天地间/汇集日月与尘土间的精华/此时,透过彼此的光芒/将爱映射到花草树木间//此处的山水透亮无比/那就在这北纬选一处/繁衍之地/放下所有的遗憾//天亮前,让尘世的烦扰/在子孙脚下滑过//等到他们一睁眼,便可享受化隆山水/给予的恩泽/数年的迁徙,就此停下吧!/就算是在太阳落山前给自己/最好的回答//”这一段独立成章的单元诗,便是马文秀《老街口》压缸石。 历史也是现实。在深刻的现实社会,回到塔加,站在一块石头山上,仰望蓝天,放眼草原,我们会看到历史和现实总是矛盾的,又总是在风雨中衔接得那么紧密。当然我们喜欢这样的历史有一段罅隙,这样我们可在这一条历史的长河中会打捞出更有含金量的国宝级文物。 马文秀的《老街口》用格调高雅、清新靓丽的语境和创作手法,挖掘出这一段险些被历史遗忘了的角落,最让人心疼的地域特色、风土人情。一是诗人的责任感,二是诗人的使命感,三是诗人的独到、敏锐的题材选项角度。因此,写这样一部长诗,在我看来,诗人马文秀的确胸有成竹已久。《老街口》这部长诗命题作业的完成,标志着诗人马文秀的诗歌风格、驾驭历史题材的能力,又登上了一个新台阶。 回到塔加,进入一部历史的某一条隧道,我们要惊悚、慨叹的是什么?《老街口》给了你一个很好的答案。值得指出的是,诗人不是某一个特定场合的文旅局讲解员。诗人站在一个特定的氛围里,把读者带入藏庄的另一个世界,不是直觉,而是诗人变幻无穷的角度选项始终如一的围绕藏庄的人物、石头、骆驼等不死的生命,用诗歌的语言记录藏庄的历史和今天。鲜活的诗歌语言,活灵活现的人物刻画,宜粗则粗、宜细则细的素描线条像一颗颗丹霞地貌上的红宝石,一粒粒捡起来,用手心攥起来放在胸心,然后再精心的串在一起,成为读者和诗人共享的璀璨夺目的珍宝。《老街口》这部历史题材的长诗,诗人在尝试中进入了一个新的创作期。围绕一块石头、一支驼队这根主线,诗人的情感跃然纸上。

   一根拴马桩和一束跳动的蓝色火焰

   蒙古族人和藏族人一样,无论多大多远多辽阔的草原,河流、石头、拴马桩是他们赖以生存的生命和迁徙的象征。一根拴马桩,往往是迁徙中最为舍不得丢弃的一根生命之柱。这一根生命之柱无论到哪,逐水草而居的民族,第一件事是在居住地钉上、钉牢一根拴马桩,然后再从河边捡回石头垒上简易的灶台,取回河里的水,用干牛粪、或胡杨枝子点燃蓝色的火苗,便开始了新的生活。一根拴马桩、一束跳动的火焰,蓝石头上面、草原上面的长生天,神就在于此。藏族和蒙古族的迁徙过程中一直有有“宁舍一篓酒、不舍拴马桩之说”。长诗《老街口》一再凸现这一根古老的物件拴马桩,诗人的眼光精准、独到,可见采风已经达到了三贴近的要求。诗人的经典之笔特别形象,特别有生活感的描写“在百年藏庄/色彩织成诗行/装点最美的夏季/让短暂的芬芳,分散/到各个角落/伸出手,卓玛抓到/一大把花香/顺手就编进发辫/浓密的头发就像涌动的瀑布//”至此一束跳动的蓝色火焰终于烤制一张通行证“淳朴是一张通行证/正面印有出生的追求/反面留着对生死的淡然”、“一座远离城市的村庄/将心底的挣扎与矛盾/印在脚下/只有踏着脚印而来/才算真正走进古村落” 卓玛,是藏族最崇拜的一位女神,所以藏族常常把自己出生的女孩子起名为卓玛,意思是像卓玛那样受人尊敬,像花朵那样美丽,让人爱戴。卓玛、扎西、格萨尔、青稞、糌粑、拉脊山在诗人笔下一出现,就把长诗的地域性、民族风彻底地表现出来。 “凡《诗》直言,善者可以感发人之善心,恶者可以惩创人之逸志”,从《老街口》这一部长诗的价值观上、美学的角度,无处不是在一带一路上展现一部民族史的一个横断面的精彩画面。以长诗的形式出现的这一组组风情画,便是诗人马文秀独家挖掘的胜利成功的成果。长诗《老街口》以独立成章,单元为节,或长或短的形式、灵动清秀的诗之语言炼句的句式、跳跃式的故事点缀,把百年藏庄塔加展现在读者面前。蒙古族、藏族人崇尚蓝色、白色,诗人的一束跳动的蓝色火焰,让我们一起回归到青藏高原上来,一起回归塔加的原生态。

   一部长诗和一部叙事诗的区别

   孔子在《论语·阳货》中明确提出,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从《老街口》上去读,去观,我们不难发现,马文秀的长诗已经明显的突破了传统叙事诗的“老套路”,即,突破了纯叙事、描写夹叙事。《老街口》新颖、接地气的写法,不再固守新中国建国前后的老模式、老套路。她的《老街口》用新生代、现代派所采用的新手法,把我们带入一个新天地。她的长诗像一位卓玛的长辫子飘逸自如。 “道者,文之根本;文者,道之枝叶”。一部长诗无论从哪个横断面切入,在遵序诗之道的基础上,要有大动作的新突破。写长诗取材于历史,而不是复述历史、单纯的讲故事。首先,马文秀的诗,有叙事,而不是做细线条的工笔画;这就突破了叙事诗的“叙事观”,她的长诗和过去已经盖棺论定的叙事诗区别就在于,重点不是讲故事、讲情节,而是在讲传承和挖掘;其次是诗人在选取意象时,总是围绕着民族情结上民族最可仰望的故事和老物件,这些都是一个民族的胎记和地标式的符号。诗人在点穴上找回眸、找痛点、找情结、找阳光。三是诗人的长诗《老街口》像一架钢琴上跳动的音符,“哀而不淫、乐而不伤”,节奏鲜明、韵律从平缓中起步,从而一扣一环的达到情感的高潮。 大思想家朱熹一直以为诗要达到灵性、有质感,诗人是从“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感于物而动,性之欲也”开始的。马文秀的长诗《老街口》在叙事诗的文本上,感于物而动最大的突破还在于虚实结合、历史和现实的角度转换灵活自如,没有“断片”和瑕疵。比如“老房子脚下连着故土/每寸土写满守候/守候房顶的那朵云/也是对故土对游子的牵挂//沉甸甸的乡愁/在渐渐被改造的故乡摇曳/摇曳,像失去母亲的孩子/让凋零的叶子来年化作春雨时/记住故乡的符号。//你看!前来朝拜的信徒/转经、焚香、磕头……/在缭绕的俗世中/寻一条道路,以鲜花为旗帜/在河流与土地间/诵起了祈祷经/与依次磕头跪拜的信徒/将烟火走成圆满。”这一段有描写有议论、有叙事、有总结也有展望。从长诗的多处段落可以看到马文秀的长诗已经在诗坛的长篇叙事诗上,突破了固有的封锁线,领先走进了一个领先的新时代。 生活是创作的源泉。马文秀的诗生活气息浓厚。通过我们的往来和交流,通过读者的信息回馈,一致认为她的诗不是电脑下的猛敲回车键、找分行。读了几遍马文秀的长诗《老街口》,我有如下的体会:一是古人的“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乃是千真万确的真理。因为行的感知和读的感知有天壤之别,“行”如我们看见了风雨中的小草;“读”只凭想象。二是她的长诗的语境、语句的炼化从生活中、地域性、民族风里已经找到了汲取的养分。三是格调高雅的诗歌,无论长短,只要透明度好,就能有大片大片的粉丝群。读了马文秀的这一部长诗,我又想起了夸赞苏轼的“苏文熟,吃羊肉;苏文生,吃菜羹。”的说法。创作只有扎扎实实地沉下心、沉到底,才能找到创作源泉的活水。 通过几年来与马文秀的网来和往来,我又想起了“活到老、学到老”的这句格言。长诗《老街口》和我度过了一个月的零距离,梦中也梦到过藏庄、塔加、拴马桩、卓玛、扎西、高原鹰、藏族蓝。《老街口》是改革开放后我读到的一部好诗,它让我爱不释手。 虽然我不想说马文秀是新时期长诗的领军诗人,但是我能直言马文秀的长诗、短诗风格已经属于西部、属于自己、属于千万万个喜欢她的读者。马文秀的长诗《老街口》的问世,至少填补了改革开放四十年来90后、新生代诗人的长诗之空白。 《老街口》是反映藏族西部历史题材的第一部,诗界,她当之无愧是第一人。

   是为序。

   己亥年十月二十九日清晨于哈尔滨

    布日古德,常用名张黎明,蒙古族,黑龙江哈尔滨人。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协会、中国诗歌学会、中国音乐文学学会、吉林省、黑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作家、诗人、文学评论家、诗评家;高级记者、记者站长。有大量作品发表在国内知名报刊上。代表作《长征三部曲》《黄河三部曲》《红海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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