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红 发表于 2021-3-14 10:47:38

陈有仓:总把新桃换旧符

陈有仓:总把新桃换旧符



过年的喜庆气氛莫过于家家户户张灯结彩、贴对联、挂灯笼,把家园布置的红红火火的那一刻。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北宋著名文学家王安石的《元日》,写出了人们在爆竹声中弃旧迎新的欢乐场景。


改革开放后的中国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变化,人们过年时的许多传统习俗随着社会的文明进步而变化。但新的一年家家户户张贴大红对联的传统习俗没有改变。每当我拿起从街市上买来的印刷品,或书写的对联张贴时,留在大脑深处的过年往事就会涌现在眼前,孩提时那种浓浓的年味和热闹喜庆的气氛把我带到了且行且远的记忆中。


大年三十,大人们在忙碌中筹办年货,小孩子们就会自告奋勇地承担起裱糊窗户、灯笼,和父亲一道张贴对联的任务。一大早就忙着准备浆糊,撕去窗户上被风吹日晒、炕烟熏得变黑泛黄的旧纸,在窗格子的中间和四角贴上菱形的、三角形的窗花。窗花是由各种花卉、动物飞禽、人物等构成,每一幅都铰得栩栩如生、活灵活现,把山里人淳朴善良的传统美德外化了出来;把山里人从内心深处向往美好生活的远景蓝图描绘了出来,淋漓尽致地体现出了农家妇女的刀功和技艺。糊上崭新的白纸,顿时,整个屋子变得格外亮堂。再贴上用绿纸铰得狮子、玉兔、孔雀等图案,窗户绽放出美丽的笑脸,成了一幅展示农家妇女的技艺和山里人企盼美好的年画。欣赏白色中点缀的红艳艳、绿茵茵的窗花,像欣赏百花园、动物园中的艳丽花朵、各种动物飞禽一样,心中不由生出甜丝丝、美滋滋的幸福和自豪感。


灯笼是过年时院子里必不可缺的照明物。那时的照明完全用煤油灯盏,煤油灯盏通常用墨水瓶做成,挂在屋外台基上面的横梁上容易被风吹灭,只有做个灯笼罩住,煤油灯盏才会彻夜通明。


灯笼的形状有四方体、柱筒形、扇形等,架子上用各种彩纸和花样裱糊而成。后来玻璃被用在灯笼上,灯笼的亮度增强了,扩大了夜里映照的空间范围。用几种皱纹纸铰成飘逸的穗子,粘贴在顶部和灯座上,玻璃上粘贴各种花样,灯笼显示出了华丽而精美的外表。


午后,把屋里、院落、门前巷道打扫得干干净净后,我们就开始悬挂灯笼,张贴对联。不论上年的大红对联如何新旧,内容怎样精彩,家境殷实或贫穷,家家户户总是要用“新桃”换“旧符”。即便有的亲人刚刚过世,虽然不把家园布置的红火喜庆,也要张贴上绿对联,寄托对新的一年的希望。


寄予的希望不仅仅是对美好生活的所思所想所求,而且祈求家家平安,户户吉祥,牛羊满圈、喜事连连。书写对联时还要裁上好多类似横批大小的纸,写上百病消散、身体健康、春光满院、抬头见喜、小心灯火、槽头兴旺的条幅,分别贴在炕头、窗外、厨房、大门的侧框上、牛圈猪圈的门栏上。尽管猪已宰杀,圈里空空荡荡,希望着明年新抓来的猪长得更加肥壮。


对联的内容是跟着时代的步伐和生活的变迁而与时俱进。小的时候,人们习惯用毛主席诗词书写对联,如:“茫茫九派流中国 沉沉一线穿南北”“春风杨柳万千条 六亿神州尽舜尧”“为有牺牲多壮志 敢教日月换新天”等。长大时,正值改革开放以后,党的好政策使农村面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人们的衣食住行有了彻底改变,于是,书写的对联除了传统的以外,增添了歌颂共产党,赞美新生活的内容。许多内涵丰富、创意新颖的对联跃然纸上。如:“春满人间百花吐艳 福临小院四季常安”“百世岁月当代好 千古江山今朝新”“东风化雨山山翠 政策归心处处春”等。


现在的对联更加突出了文化自信,所创作的对联既有对过往一年的追思与记忆,又有对新的一年的期盼与展望,还融入了年代更迭的元素,字字珠玑。如:“金猴举棒驱走千年旧俗雄鸡报春迎来一代新风” “春回大地喜庆新春闻鸡起舞 福满人间欣逢盛世跃马扬鞭”等,充满了时代气息。


张贴对联的时候,也是小孩子们急切等待放鞭炮的时刻。当最后一副对联在大门上张贴时,我们活蹦乱跳地早就准备好了两响炮和小鞭炮,点燃香炷,脸上溢满了灿烂的笑容。对联一贴完,齐鸣的鞭炮应合着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响彻云霄,浓浓的年味仿佛已经到来。


鞭炮是喜庆的象征,欢乐的表达。进入腊月我们就开始向父亲讨要钱买鞭炮。可是,我们拥有的鞭炮并不多。虽然一链一百响的鞭炮只卖两毛钱,可那两毛钱也极其贵重拿不出手。买来的鞭炮和我们朝夕相伴,白天放到阳光中暴晒,夜晚放到热炕上去焐。为的是在其他小伙伴们的面前炫耀,为的是燃放起来更响亮。


我们放鞭炮的欲望极高,常常是等不及年到,装在口袋里,点燃上一炷香,背着大人跑到外面偷偷地燃放。可到年根时不知不觉就少了几链。为了弥补,就到宰年猪的人家抢拔猪鬃,积攒多了,去换回鞭炮。三十晚上,拆开好几链,等父母亲们点灯放桑,敬献神灵后,我们就到院子里一个一个地燃放,从天黑一直放到半夜,那种高兴劲儿难以言表。我们很想点燃一链鞭炮,让它噼噼啪啪地接连爆响,可是,谁都舍不得那样奢侈地挥霍。最愉快,兴致最高时,拿出两个鞭炮把捻子绕在一起,点燃后,抛在半空,听到啪啪的响声时,就蹦跳着大声呼喊,我的两响炮成功了!此时,我们就争先恐后地放所谓的两响炮,却置母亲再三吃年夜饭的呼唤于不顾。


时光如流水,转瞬几十年过去了,我依然怀念大年三十裱糊窗户和灯笼时的快乐;怀念书写对联、“总把新桃换旧符”时的激动;怀念“爆竹声中一岁除”时的开心;怀念红火灯笼映照得小院通红透亮的喜气;怀念除夕夜餐桌上摆放的香喷喷的猪肘子、没有任何化学成分的酸菜炒粉条和炒冻大头菜,尤其是那一盘用萝卜馅包的饺子。


这样的年,不知不觉一去不返,好在繁华落尽,我的心中依然涌动着对年的美好记忆和对新的一年的渴望。在一副副凝聚着喜庆繁华与美好憧憬的对联里,体会着隐含生活变迁、社会文明的韵味。





原载于2017年2月10日《青海日报》江河源副刊












作者简介:


    陈有仓,生于西宁市湟源县。文学作品散见于《散文百家》《新阅读》《华夏散文》《安徽文学》《青海湖》澳门《华文百花》《群文天地》《雪莲》《文艺报》《青海日报》《语文报》等报刊杂志上。多篇散文被收录到全国公开出版的各种文集、选刊和省内外高考模拟试卷中,并多次获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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