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远见 发表于 2020-4-30 19:39:16

苗莉:太行深处的小山寨之釉色英谈

太行深处的小山寨之釉色英谈
苗莉


   第一次走进英谈,是在秋天的一个午后,那天的天气格外好,灿烂的阳光,从碧蓝的天空慷慨地洒落下来,照耀在我的脸上,也温暖着我的心房。
   英谈,这个藏在邢台太行深处的小山寨,它的古老与神秘,不断拨动着我的好奇和向往。这份向往在这个秋日里终于浓得再也无法稀释,于是走出城市,一路向西,来到英谈。
   走进英谈的古寨门,沿着脚下的石板路,一步一步我仿佛正在穿越的是时光隧道,看得见历史的烟尘,听得见历史的回声。高大的寨墙和层层叠叠错落有致的明清古民居,似乎站成了一个坚定的城堡群,经历了几百年的岁月沧桑,却依然宁静而淡定。在英谈的宽街窄巷中穿行,在树影婆娑中深切地感受着英谈所蕴含的深厚的文化积淀,唐代末年,黄巢起义军曾就此屯兵,建立营盘。这里还是重要的革命老区,现在的寨子里还留有八路军总部办公室,刘伯承、邓小平旧居。
   推开石街旁一扇古朴的大门,走进英谈的百姓人家,随着吱吱呀呀木门的响声,院子里的两位忙着农活的老人将目光投向我,亲切的言语之间,我在她们的眼神里读到了恬静与安详。我的目光在院子里游移,最后被那几扇古老的窗棂所吸引,那犹如盛开的菱花花瓣一样的窗棂,使我一下子想起年少时外婆家古老的宅院。多少个漆黑的夜里,当我从胡同里一溜小跑回到外婆家,看见窗棂上映出的暖暖灯火,穿越黑暗的恐惧和孤寂就会顷刻散去。我推开木门,就看见外婆盘着小脚在炕头手摇纺车。那纺车不时发出嗡嗡的声音,然后我脱下鞋子一股脑钻进被窝,就在这样嗡嗡的声音中甜甜地睡去,一翻身还会说上几句刚才游戏中的呓语。这是我记忆深处永远难以忘怀的场景,忘不了那熟悉的雕花窗棂,忘不了外婆深夜里为我守候的一盏灯。而今,外婆故去了,就连我亲爱的母亲也离我而去,使得继续行走在这个世界上的我,时时会感到无比孤单和刻骨铭心的思念。久久伫立,惆怅着,想象着这个院子里夜晚的一些情景,那似曾相识的窗棂上必然也会亮起一束美丽的灯光。屋子里的老人在静静地享受着美好的时光,恍然间竟宛如走进一片旧梦中。
   兴致盎然中走入英谈的石街、石栏、石桥间徜徉,那座被石屋庇护的千年古井,水还是那样清澈。恰好有前来汲水的姑娘,年纪不大,但将水桶在井里摆来摆去的姿态,却坚定而熟练。一桶满满的水提了上来,征得小姑娘的同意,饮了几口,顿感清爽怡人。
      汝霖堂的正宅大院,门是虚掩着的,主人并不在家。院子里中央一个非常大的玉米垛,是围成圆形的,其中整齐地排列着一层又一层的玉米,这些尚没有脱粒的玉米棒,居然呈现出一些近乎透亮的玛瑙色,艺术品一样吸引着我。我从这个大大的玉米垛里,精心挑选了一个最为完美的玉米棒,自作主张装进了我的包里,看见它,就会想起英谈晶莹饱满的日子。
      渐行渐远中,我走出了英谈的另一个寨门,远处是秋阳映照下愈发雄伟的雾子垴,近处是寨子里的菜园子,油绿的胡萝卜缨,青翠的大白菜。站在菜地里的小媳妇,脸红红的。小儿子跟在她的身后嬉闹,而她此刻正一手拿着镰刀一手拿着手机兴奋地和谁通电话,明亮的眸子里闪耀着神采。
      即将黄昏,入住农家院,这户农家院建在寨门外的半山腰,眼前是开阔的山谷。环境不错,收拾得也干净,坐在院子里,静静地享受着英谈的山野清风。院子里有两棵树,左边一棵是苹果树,树上正悬满了成熟的苹果,苹果的颜色是红色的。右边一棵是梨树,树上也挂满梨子,黄澄澄一片,红红的苹果和黄澄澄的梨子,交相辉映,使这个农家小院更是充满浓浓的生活乐趣。屋里屋外忙着农家饭的女主人,灶里的火烧得正旺,一些柴草的味道和着饭香弥漫着,走进灶间,我看见灶膛里的火光将女主人那淳朴的脸庞映照得格外生动,她不加修饰的笑容张扬着健康的生命力,家里住进了客人,她显得很兴奋,见我站在有些烟火迷蒙的灶间发呆,忽然大声爽气地说:“快去院里,那苹果、梨子想吃哪个随便摘吧。”于是,我左手一只苹果,右手一只梨,苹果的酸甜,鸭梨的甘脆,便回味在我的唇齿之间。
      晚饭是地道的农家饭,豆沫饭的醇香,蒸红薯的怡人,还有英谈寻常百姓这样自由自在悠然自得的情怀,让一份久违的亲切和放松,飘逸在我的心灵空间。
      入夜,正值农历的十五,如盘的月亮悬挂在天边,一层又一层乳黄色的光晕圈拢着月亮,时隐时现。远处的山野,近处的民居,都沉寂在一片静谧之中。静谧之中的英谈之夜,只有虫子悠扬的鸣唱和偶尔从远处飘过来的人们的对话声。却听不见黑暗中喧闹的犬吠,英谈之夜是如此的沉静和祥和。
      翌日,即将告别英谈的时候,我站在古寨门的大树下,柔柔地向英谈古寨的深处凝望,隐隐有些不舍。阳光依然很好,细碎的阳光从茂密的树冠上透下来,光影一朵一朵摇曳在我的身上。我在记忆的屏幕上,慢慢收拢散在英谈的点点印迹,一阵微风从寨子深处吹过来,洗礼一般扫过我的灵魂,短短两日,我仿佛看到了生命应该具有的本色,那就是内心的朴素和宁静。英谈,在我眼前,忽然幻化出一层淡淡的釉色,那是穿越时空、亘古不变的青花一样的品性,如山花一般在我心底渐次开放,散发着醉人的清香。
      (曾在《人民日报》副刊刊发)

       苗莉,女,邢台市文联副主席,邢台市作家协会主席,《散文百家》杂志社社长,编审职称。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河北省作家协会理事。在《人民日报》《文艺报》《中华散文》等全国各大报刊发表大量优秀散文作品。出版散文集《风中的飞翔》。
   



昭阳千垛 发表于 2020-5-2 10:06:31

附上诵读音频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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