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乾州（组诗）
酉水天掉了下来
云掉了下来
树掉了下来
鸟掉了下来
一条湘西的小河
为什么让纯净掉了下来
织成一条妹妹的腰带
因这翡翠的水，苗家姑娘的眼睛
一朵花的香揉进了水中
一张叶的脉流进了河中
一羽白鹭缩进了滩头
一滴清泪融进了石头
乌鸦在这里晚归，在这里嬉戏
拉纤佬在这里淋浴
一叶渡船穿梭画中，落在枝头
与夜莺作爱，窝出了乌宿
二酉洞1
一位书生背着竹简行色匆匆
一位书生放下罗盘选定文脉
一位书生饱蘸激情挥写华章
在湘西的深处，在灵山的腰身
在一条清清的河流之畔
将千古文章挂在石壁上
挂在一条巨大的绿毡上
挂在一羽白鹭的尖嘴上
挂在妹子的长长睫毛上
一缕书香在缭绕，化着浓浓的山雾
一枚竹爿在腐朽，化着绿绿的铜锈
一根根紫藤在岩石上攀越
一柱求告的香火，留不下村妹南下的脚步
2
山梁之上，漫过来一团团雾，飘动的白
在提醒着我，千古的文脉不断
是你么？乘一叶划子，顺流逆流
驾一舟智慧与文明，开垦荒岛
一切又是空。仿古的楼阁是一滴鸟便
东施眉头上的一粒假痣，让山水皱眉
烟雾挂在石壁上，迷团挂在石壁上
传说中的一再传说，挂在乱世烽火与盛世香火上
河中的一枚卵石比你真实
山中的一枚青叶比你浓情
我站在假想的岸上，触摸时光走过的刻痕
一滴雨从叶面滚落，你展卷夜读的坐姿
3
来的时候，天空有意下起了雨。滴滴清凉
山色空朦。只是这雨，早已不是秦朝的雨了
青色的衣衫上，缀着一朵朵白雾，与天接
一股灵气充盈其间，那千古的香火不衰
读书人向往的境界，用四百级石头点燃
凤鸣鸡唱，结合成图腾的标签
谁能拽住半根凤羽？谁能学唱半句鸡调？
在二酉山的小道上，不能辜负这盛夏的雨
捡拾一粒种子，送你一朵黄黄的野苦瓜花
龙兴讲寺
1
风在脚心窝里打转转
风在旋涡里打转转
风将一条鲤鱼吹皱了眉头
爬到岸边倾听木鱼咄咄之声
风开始巡回这荒蛮之野
吹拂耳根，吹生出一粒新芽
尖出在沅水河之阴，虎溪山之阳
神奇便有了一个新的教义
风在雨心里打转转
佛在佛心中开花朵
头山门是一面石镜
我用千年的等待
照照自己的面容
这风雨之日，轻轻打开这扇门
目睹风再一次吹开一朵青莲
巫风与佛光的交融
2
跨过石门，我被什么紧紧抱住
传说的门缝，透漏一束光
吹动墙头六棵草，六根清净
吹动我的一根头发，让我
越来越稀疏的记忆之发
是七月田野起伏的芭茅
有一种声音感到亲切，襁褓的回声
这雨的嘀哒，这指针裤衩
在耳边低语。喝了太多的酒水
以一泡尿的速度向上寻去
模糊之中，一个园形门洞，莲花般盛开
一个小小的放生池边
上了级别的厕所，是当前最好的课堂
欢迎远方游客光临
捧出一个教化朝代的古遗
3
让我再一次面对扁额
面对卫道士的提写：眼前佛国
一片圣光，他的眼疾在此医治
我的心病是否也可疗伤？
老百姓千年疼痛撑起一座座庙宇
造就这贫瘠土地上吃苦耐劳的性格
逆来顺受的性格
正符合统治者的道德根本
叮叮又当当。飞檐翘角，雕花绣玉
修建这样一座恢弘仁治的殿堂
需要多少汗血的凝固
楠木从大山飞来，灵气尽失
青石一钎钎铺成台阶，映出风雨
唯有这不腐朽的石头可以作证
古乾州路上打滑的脚步
是不是铺平青云直上的林荫道
4
虎溪生龙脉
一个小小的讲经堂
最高处的视野开阔一方
今天正当暑假，听不见读书之声
阳明先生的湘西精舍
早已被一具古尸装点
成为门票的金子亮点
“好景同游不同赏，诗篇还为故人留”
先生的雕像还在，立壁诗还在？
怎能敌挡今人猎奇的目光？
人们留连在水晶棺木上
一个元代的美男子呵
阴毛如生，能激起现代美眉远古幽情
花巨资保护，引起一阵反胃
5
让我回到雄伟的大雄宝殿
堂中的一件石器是虎溪镇山之宝
它镇住历代的天子真龙
镇住了一位后生的审视之好
我疲惫的双脚久久停留
任其将我的目光慢慢镂空
我用手轻轻摩挲，石器的体温传来
一个热血沸腾的石匠
用他的叮咚告诉我一段历史真相
这雕刻的真实，穿透时光
一颗玲珑剔透的民间艺术之心
多少释道儒法的面具在她面前黯淡
凤凰山
凤凰山有木，引不来凤鸣
一颗滚烫的心，挂在沅水南岸
那时，不知道有不有一声猿呜
这一夜，倾听北风带来星星的问候
小路上，落叶飘浮山道
回家的路变得迷茫
第一声雁鸣划破窗纱
你挽着夫人的手，踩着夕阳
走过天桥，来到观江楼头
嗅一嗅北来的硝烟
楼下的沅水日夜拍打
千帆载不动几多愁绪
我不敢推开你的寝门
推开一段时光简史
我的眼睛，怕碰到
一只东北虎渴求的眼神
瞳仁中开阔出一大片黑土地
啸跃于梦中的尊严与自由
2006-07-07
[湘西沅陵古称“乾州”。] 有些别致的味道，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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